“哼,左右一個婢子,竟還可憐小姐!”
可憐小姐……
聽到這處,沈成儒也忍不了了。
發作前,他還是看了眼他姑娘。
兩個心頭好鬨難看,他得掂量著丫頭的感受。
隻見阿音蹙緊了眉頭,張了小嘴,一副吃力的模樣。
這是急得說不出時,才有的樣子。
沈成儒咬咬牙,又坐了回去。
口疾這毛病,有時候就是個心病,沒準被逼好了呢?
沈知音看不得這人目色冰寒,高傲淩人的樣子。
陌生到讓她生了懼意。
方才還有些慌,沒摸清楚發生了什麼。
眼下,卻是又氣又急起來。
當著她的麵,凶她的人,不知冒犯到她了?
真是個無禮、又無情的家夥!
隻可恨,她一句話都說不出,隻能眼睜睜瞧著香寶受他氣。
一時急得額角沁出了冷汗,抓著扶手的指節也根根捏得發白。
周身襲來一陣陣寒意,陰颼颼的讓她發顫。深呼吸了幾次,才壓下了心頭陡生的惶懼。
她沒用。
終究還是說不出!
沈知音蒼白著麵孔,瞧著眼前的兩人,眼神幽沉沉的虛弱。
他們這會兒也不吵了,都是一副驚嚇的模樣,看著她這處。
阿音到底還是開不了口。
沈成儒收斂了那一絲期待、和失落,起身訓斥君成和香寶丫頭,“夠了!”
外間,來替香寶的守夜小丫頭青梅已等了有一會兒了,這會兒小心鑽了半個身子進來。
哪曉得一進來就被沈相公剜了一眼,當下便是一哆嗦。
乖巧行了禮,“奴婢知錯!”
卻見這位爺麵色依舊不悅,小丫頭求救般去瞧小姐。
開不了口,已是難受,這人還要凶她丫頭嗎?
沈知音撐著虛軟的身子,費力站了起來。
本想凶一點的,狠狠瞪他,給他臉色,好讓這人知道個好歹,下回再不敢在她屋裡頭發瘋。
她方擰了寒霧般的眉頭,沈君成便沉眉,靜靜看了過來。
兩廂對視,燭火熠熠,滿屋似又靜了幾分。
沈知音不由又摒住了呼吸。
許是燈火暈暖,讓她見了這惡人眼裡閃過的一絲慌亂。
她心頭的火氣一下全熄了。
這人真怪,她狠不起來。
她垂了眼皮,避開了那道靜沉沉的凝視。
這人……
莫不是在可憐她?
方才那般凶巴巴,她可不會以為他有一絲地心疼她,對她不忍心的。
她又坐了回去。
這會兒不氣了,反倒感覺周身像是被抽了精魂,軟軟地發虛。隻能撐了手肘,整個人半靠在了椅上。
“阿音?”
沈成儒喚了一聲,心道隻要丫頭說一個字兒,他就親自給攙去歇息。
這麼著,也逼不出一兩個字兒,這口疾怕真不好治了。
他丫頭隻靠在椅上發顫,他又喚了一聲。
“哪裡不舒服,爹爹扶你歇息去?”
他姑娘抬頭望過來,隻靜靜瞧著他,搖了搖頭。
這丫頭,終究是不肯開口呐!
香寶丫頭,跟這俊相公,哪個怕也不能讓他姑娘解了心結了。
沈成儒抬眼瞧了這會兒安靜的兩人。
香寶丫頭捂著唇,像是嚇到了。
另一邊,君成已走到了跟前。
清寒眉眼攏了愁緒,就這麼瞧了他,又瞧了阿音。
沈成儒知他意思,可也不是他不心疼。
有些時候,心疼便是害了她。
他姑娘夜裡發夢時,從不磕巴,郎中們不提,他也知這口疾不過是個心病。
也想著逼一逼,說不定就能好起來了。
是他待她太好,把人養懶散了,才總縮著,不敢開口。
沈成儒正是自責又泄氣。
見老爺沒有動作,沈君成回眸看了眼守夜的小丫頭。
小丫頭倒是有眼力,忙不迭上前,“小姐,您這是怎麼了?”
青梅扶了小姐,所有人都歇了口氣。
香寶方才也不是不想照應小姐,而是心裡頭存了氣,也怕那沈相公又陰陽她,這才死死壓下了想要過去小姐身邊的念頭。
這會兒青梅也來了,她再也沒理由擱屋裡頭了。
還有氣憋著,她也不打招呼,悶聲便要走。
哪知老爺在身後喚住了她。
“等等。”
青梅回頭。
老爺眉眼間染了些疲憊,“你這丫頭性子大,日後帶壞了小姐。讓管家給另尋個輕巧活兒乾吧。”
淚珠子又斷了線,香寶到底年紀小,隻低低應了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