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不起 等到押送囚車的隊伍離開後,墟……(1 / 2)

等到押送囚車的隊伍離開後,墟市很快又恢複了之前的熱鬨,似乎這裡的人們對此都習以為常,以致麻木了。

王二狗、桃笙和桑悅在墟市上叫賣了半天,價錢一降再降,魚依然沒有賣出去幾條。桑悅意識到自己失策了,現在這世道,窮人吃不起魚,有錢人則不屑吃草魚,市場太窄了啊。

最後墟市都快結束了,她們才找到一家菜館把魚都賤賣出去,勉強收回成本。

夏獲鳥趕著牛車送大夥兒回家,路上還不忘安慰桑悅:“沒事,草魚不好賣我們就養彆的魚,等靈市開了我去書店裡看看,找本養靈魚的書給阿悅。聽說仙門裡靈魚一向很好賣。”

桑悅立即謝過夏獲鳥。她無聲地歎息一聲,倚在欄板上看著路邊青翠的農田,看到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小身影從對麵走來,看個子大概十二歲左右,半張臟汙的臉埋在脖子上的一塊黑色破布裡,看不清模樣,現在天氣已經熱起來了,再加上他衣服單薄,偏偏圍個這麼厚的破布,還有一群蚊子和蒼蠅圍在破布邊上打轉,他也不趕。手上拄著個破爛的傘,走路一瘸一拐的。

當這小乞丐從牛車邊經過的時候,夏獲鳥停下了車,還從車上翻出一包燒餅。

孩子們都知道夏獲鳥要乾什麼,阿貓不高興了,想要攔住夏獲鳥:“姨姨,我們自己都不夠吃了。”

夏獲鳥道:“沒事,不夠的話姨姨再去掙錢買。”

桑悅聽小書呆提過,夏獲鳥這類妖怪是由失去孩子的產婦怨念凝聚成的,因此有種獨特的天性,那就是特彆喜歡小孩子,不管是人類還是妖族的,就是看不得孩子受苦。

賦稅居高不下,連生存都成問題,夏獲鳥卻一直在外麵撿小孩,難怪最喜歡姨姨的阿貓總是針對新來的孩子,再這麼下去夏獲鳥很可能把自己累倒的。

夏獲鳥拿著燒餅朝小乞丐走去:“孩子,等一等。”

小乞丐停住腳步,背對著她,身體仿佛害怕似的微微顫抖著。

桑悅好奇地看著他,這時夏獲鳥已經走到孩子身後一步遠的距離,小乞丐手中的破傘寒光一閃,桑悅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大喊:“姨姨,小心。”

一把長劍從破傘的傘柄裡麵抽出來,快如閃電地劃向夏獲鳥的脖頸,很難想象這個破布娃娃一樣的小乞丐竟然能揮出如此驚人的一劍。

夏獲鳥敏捷地往後退開,一道血痕出現在她的脖子上。

她震驚地看著小乞丐,然後伸出手輕輕撫過脖頸上的傷口。

桑悅鬆了口氣,看來不是致命傷。

孩子們都衝下車圍住夏獲鳥。

而對麵的小乞丐在那一劍之後似乎喪失了所有力氣,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夏獲鳥等了片刻,見小乞丐沒有動靜想要上前。阿貓連忙抱住她,桑悅也道:“姨姨。”

“沒事,我去看看,”夏獲鳥朝他們笑了笑,輕柔但不容置疑地拉開阿貓,走到了小乞丐邊上,她試探著伸出手,拿走小乞丐手裡的劍收進傘鞘裡,交給跟過來的桑悅。然後她趕走那些圍在破布周圍的蚊蠅,解開了他脖子上圍的破布,頓時露出駭異的神情。

桑悅感到一陣反胃,眼睛像被刺傷了似的的猛地彆過頭去不敢再看。

小乞丐的脖子上是一道露出喉管的傷口,血都流乾凝結成黑色的硬塊,非常的可怖。

“他是妖,還有救,”夏獲鳥看著氣若遊絲的小乞丐說,然後把他抱起來放在車上。

“姨姨!這小子想殺你啊,你為什麼還要救他!”阿貓氣得腦袋都變化成凶猛的貓頭,齜牙咧嘴想要撲上去撕咬,被王二狗連忙抱住。

夏獲鳥淡然一笑:“他想殺的不是我,是追殺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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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悲田養病坊,夏獲鳥把小乞丐放在床上,先是解開他的衣服,幫他擦淨血汙包紮傷口。站在邊上幫忙洗布的小書呆看了一眼臉色漲得通紅,把布塞給桑悅,然後拉著呆呆的王二狗快步離開房間。

桑悅也愣了一下,沒想到原來是個女孩。夏獲鳥耐心地把她臉上、身上的臟汙都擦乾淨,漸漸顯露出細膩的黃白色肌膚,精靈般微翹的鼻尖,平直的眉弓帶一點英氣,像在森林裡長滿刺的玫瑰,周圍縈繞著霧氣,帶一絲冷意和玫瑰的馥鬱。

夏獲鳥小心翼翼地從身上取出一顆中品靈石,含在嘴裡,然後朝女孩脖頸傷口處吹出一股靈炁,靈炁融入翻開的皮肉中,那些壞死的筋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愈合起來,愈合到一半的時候,女孩睜開了眼睛。

她先是直直盯著屋頂,然後慢慢地轉過來看向她們,桑悅被她的眼神刺了一下。她第一次在一個孩子的眼睛裡看到如此絕望死寂的神采。

夏獲鳥道:“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沉默了一陣,才緩緩開口,她的喉管被割破,發出的聲音就像破敗的風箱:“我快要死了,說這些又有什麼用?”

夏獲鳥道:“你若是想著活下去,自然有活著的辦法。”

女孩飄散的目光終於凝聚在夏獲鳥臉上,疑惑:“為什麼救我?你想要什麼?”

夏獲鳥輕笑:“你聽說過夏獲鳥嗎?我這類妖怪天性看不得孩子受苦。”

“原來如此,”女孩道,“可你也救不了我,我的元神快散了,除非有凡人願意和我結靈契才能重新聚斂起來。”

結靈契是妖怪將死時最後的求生手段,通過和凡人結靈契可以借凡人的氣運延長生命,但卻會失去千年自由,世代遵從凡人的召喚。所以不到無藥可救時,妖怪們也不想出賣自己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