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結束之後林一舜就回了家，走廊老舊的燈閃著昏沉的光，他又想起了之前在房間裡發現的攝像頭，心裡多少有點膈應。

要不是那個巧合，他估計會在這些東西的監視下生活好久。

到底....是誰乾的。

他停在門口，擰了一下鑰匙，推門而入。

一股糟心的酒味撲鼻而來，林一舜皺眉，換了鞋走進去，就看見許雪妍爛醉如泥地仰躺在沙發上，底下滾了幾個酒瓶子，有些沒喝乾淨，酒液潑在地板上，一灘灘的。

整個家裡都臭烘烘的。

林一舜窩了火氣，走上前踹了腳沙發。

許雪妍差點從沙發上滾下來，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啊...你回來了啊。”

林一舜冷眼看她，

她搖搖晃晃地從沙發上站起來——一看就是宿醉產生的後遺症，癡笑著，從一旁的黑色皮包裡掏出很有分量的紅鈔，踉蹌著走到林一舜跟前，一把塞到林一舜手裡，癡笑

“一...一舜.....媽還你的，媽...賺的可多了哈哈哈哈”

她喝醉了，連林一舜最是討厭這種錢都忘了。

許雪妍出去的時間太久了，臉上的粉底都因為汗水這塊那塊兒的斑駁起來，失去了粉飾，底下偏蠟黃的皮膚就顯現出來，深深的眼袋....還有明顯的眼紋。

——她老了。

“你又去賭了？”林一舜皺著眉頭問，卻是沒推開她。

許雪妍從林一舜嘴裡聽到那個冷冷的“賭”字，臉上流露出怯懦的神情，趕忙搖了搖頭。

“沒....沒去.......”

林一舜在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把錢又塞回她手裡，然後彎腰撈起地上亂滾的酒瓶子，順便開了窗戶。

冷風從窗戶裡灌了進來，吹散了一點屋子裡的臭味。

他偏過頭，看向坐在沙發上扶額□□的許雪妍

“去房間睡覺。”

許雪妍茫然地看他一眼，勉強理解了他的意思，哼哼地站起身，腳一拐又差點跪在地上。

“.........”

林一舜把酒瓶裝進垃圾袋裡，看著還在踉蹌著走向臥室的酒鬼，冷著臉把她架進房間。便“砰”的關上門。

他討厭酒味。

彎腰拎起灌的鼓鼓囊囊的垃圾袋，林一舜下了樓，快到樓梯口的時候看見隱隱約約站著個人。他抬眼留意了一下，身體在辨認出對方的那一瞬間有點僵硬——白井天啊。

聽到聲響的白井天抬頭看向他，神色很是平緩。

林一舜見他不像是之前發瘋的那副樣子，態度也自然了一些。

“你怎麼來了？”

白井天放鬆地靠在樓梯上，雙手插在兜裡，

“來看看你，有事想和你談談。”

林一舜垂著眼睛不答話，又往前走了幾步，把紮好的垃圾袋扔進垃圾桶。

有什麼好談的呢。

從白井天種種奇怪行為開始的時候，林一舜就有了和他斷掉的想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直覺這背後的麻煩不少。

他往回走的時候仍注意到白井天緊盯他身上的目光，伴著黑夜的冷風更帶著點森然的冷意。於是在經過白井天的時候林一舜頓了頓，偏過頭，烏黑的眼裡藏著妥協。

“上來吧。”

似乎又想起了什麼，他接著補充道

“家裡挺亂的。”

白井天自動忽略了後麵帶著委婉拒絕性質的一句話，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便直起身亦步亦趨地跟他上了樓。

客廳裡很亂，難聞的味道是散了些，但和外麵新鮮乾淨的空氣一對比，乍一聞還是讓人有點作嘔。

白井天大抵是聞不了這味兒的，他對臭味的容忍度很低，大概要不了多久就會走 。

林一舜在心裡暗想，一邊抬眼瞥了一下白井天的臉色。

對方的確皺著眉，卻沒有離開的意思，甚至開口問道

“你媽？”

整的和罵人似的。

林一舜“嗯”了一聲，也不糾結他知道自己家裡的事情，拿著拖把把地上的酒液拖了一遍又一遍。

白井天應該是嫌味兒大，不肯坐在沙發上，便靠在牆上看他拖地。

“你怨我嗎？”

他驀地開口，讓正在拖地的林一舜動作一停，頭也不抬地答道

“怨你什麼？”——怨他突然不帶自己玩了還是怨他突然對著自己發瘋？

對這場本就不對等的關係林一舜從一開始就抱著很低的預期，沒有多少期待，結束的時候自然也不會多失望。

這話說了沒多久，他就發覺有點不對勁——白井天一直沒聲兒了。

他剛要抬頭就感覺身上一沉，脖子間被噴了點熱氣。白井天一隻胳膊勾著他，兩個人貼的很近，隔著衣料都能感受到熱度。

他兩之前關係好的時候這個動作一點兒都不稀奇，白井天跟他勾肩搭背慣了，靠他身上是時有的事兒。

可現在林一舜卻忽的想起之前陳瑜那事兒，一時間竟有點不自在，用手肘懟了懟他，

“讓讓，拖地呢。”

他心裡抵觸，話卻說的不絕——白井天這副姿態大概是要和好的意思。他明擺著給了一個台階，林一舜自然不會有意駁他的麵子。

白井天像是沒發覺他的拒絕，在他耳邊輕輕笑，熱氣便一股一股噴在脖頸，惹得那片肌膚都起了雞皮疙瘩。

怪難受的。

林一舜見他還沒有起身的樣子，便稍用了點力把人從自己旁邊推開。

彎著腰繼續拖自己的地——頗有點欲蓋彌彰的樣子。

白井天被推開也不惱，開口

“如果有事兒就聯係我。”

林一舜心裡奇怪，嘴上卻是跟著答應下來——白井天的口吻，就好像他知道要發生點什麼事一樣。

白井天聽他答應便不做糾纏，徑直走到門口，手指搭上門框，沉沉地看了一眼還在彎腰拖地的林一舜，無聲的笑了笑，然後小聲地把門帶上了。

林一舜這時候才把拖把丟到一旁，煩躁地捋了吧頭發，心裡泛起隱隱的不安——這種感覺就好像頭上懸著一把刀，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落下來。

無可奈何。

拖把被“砰”的扔到一邊，林一舜去陽台抽起了煙。

他吸了兩口就感覺今天的煙格外的嗆人，乾脆趴在欄杆上，看煙頭橘色的星火燃燒。手機在口袋裡嗡嗡的響，震得發麻，他不耐地從口袋裡掏出來，在看見備注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又變得柔和。

“......你後來沒事吧？”——沈卓雲。

林一舜突然意識到沈卓雲應該是不知道他們那些破事的，畢竟他那樣一個人無論是和喬煜還是和一開始的林一舜都扯不上半分關係。

“沒事兒。”

手機屏幕在夜晚裡發著淡淡微光，林一舜漫無目的地地劃著屏幕，感受著手裡順滑的觸感，心裡也變得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