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分鐘後又一條訊息冒了出來，
“你和那個人是朋友嗎？”
林一舜想起了喬煜那張臉，下意識想打個“不是”，他到底還是怕沈卓雲進一步的追問，猶猶豫豫地把“不”刪了。那邊便又沒聲了。
手機滑進褲兜，林一舜摁滅了煙，進了屋子。
往後的幾天平平常常，隻某一天林一舜在路上撞到了沈卓雲。對方神色懨懨的，連平時嘴角溫柔的弧度都壓了下去。他沒看見林一舜，兩個人就這樣要擦肩而過時，林一舜抿著唇拉住了他的袖子。
沈卓雲這才意有所覺，抬頭看他。
“啊.....一舜。”
他不笑了。
“你....怎麼了？”
林一舜極少這麼主動，他問完就覺得自己有點突兀，抓著沈卓雲的手指微微鬆開，局促地揣進兜裡。
旁人眼裡他這副架勢頗有點要揍人的感覺，幾個路人瞥他幾眼，然後開始小聲地議論紛紛。
沈卓雲自然聽到那些人的話，他反拉住林一舜的手，把他往外麵帶。
一群人便都噤了聲。
熱度透過掌心傳遞過來，林一舜跟著他走，麵上帶著難以言說的溫順，就好像那些原本刺人的棱角都被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
“我分手了。”
直到走出了教學樓，沈卓雲才鬆開手，偏過頭來看他，聲音裡帶著受傷。
林一舜心裡一哽，感覺到手裡的熱度又開始慢慢流失。
原來沈卓雲是那麼喜歡任心諾。
他又把手插回褲袋，低著頭看著腳尖。
林一舜沒談過戀愛，也不知道怎麼去安慰一個受傷的人，他抿著唇，從沈卓雲的角度便隻能看到形狀較好的下巴。
就在沈卓雲還想說點什麼的時候，林一舜突然上前一步給了他一個安慰式的擁抱——很短暫，甚至隻是虛攏了一下。
沈卓雲在他後退一步時收緊了搭在他腰上的手臂，得寸進尺地把頭擱到林一舜的肩膀上。
林一舜僵硬著任由他動作。
這個擁抱持續了一會兒，沈卓雲鬆了手，有點不好意思地開口，
“抱歉.....我有點情緒激動。”
他一邊說著一邊順其自然地坐到長椅旁，給林一舜空出一個位置。
剛好接下來兩個人都沒有課，林一舜乾脆也坐了下來。
沈卓雲看上去沒那麼低沉了，卻還是低著頭看地上被風卷起的樹葉，平淡地和他講述自己被劈腿的事實。
“她提的，她說她喜歡上彆人了。”
“我和她談了那麼久，到最後......”
他很苦悶似的住了口。
林一舜的手指搭在椅把上，剛巧一片枯萎的葉子落在他的掌心。微微一攏便碎了，變成碎屑從指縫間漏下去。
他沒談過戀愛，更不知道怎麼安慰沈卓雲，隻下意識地偏頭看他。
沈卓雲頭發不長，但低頭的時候仍有一些碎發遮住了眼睛，看不清眼裡的情緒——他看上去像一株離了太陽的向日葵，帶著 一股熟悉的陌生。
熟悉是這種滋味林一舜嘗過無數遍，陌生是這樣的情感不應該束縛在沈卓雲身上。
他和自己一樣了。
畸形的情感在心裡瘋狂生長。
林一舜覺得自己低劣，下意識地絞著手指。
這樣的氛圍太過沉寂了一點，林一舜張了張嘴，剛想說點什麼就聽見有人遠遠地喊
“喂！沈卓雲。”
聲音吵吵嚷嚷的，他便把編織出來的無營養對話吞了回去。
他自然沒看見沈卓雲垂著的手突然握緊了一下，碎發擋住的眼睛裡也閃過一絲不耐。
叫沈卓雲的自然是他的朋友，攥著兩瓶飲料大大咧咧地擠到不算寬敞的長椅上，一把勾住沈卓雲的脖子。
“喏，喝水。欸我說你啊，不就是一女的嗎........”
他嫻熟又老練的“開導”起沈卓雲，已然一副情聖的模樣。
坐在一旁的林一舜覺得自己留在這裡平白多出幾分尷尬，乾脆準備站起身打個招呼離開，卻看見沈卓雲有點不耐地扒拉開那男生的手，靠在了林一舜身上。
“你彆吊死一棵樹上啊......”
那男生以為沈卓雲是癡心不悔，又往前湊了一點，卻挨了沈卓雲一個暴栗。
他整個人都倚在林一舜身上，拉開了易拉罐的拉環。
小小的氣泡聲滋滋的傳來。
“你不懂。”
“得得得，你最懂.....”
那男生給了沈卓雲一個“無可救藥”的眼神，也打開了飲料。
林一舜被他靠著，倒也不好就這麼走了。
——“嗡嗡嗡”
手機又在口袋裡作響，林一舜抽出一點，看到亮起的屏幕上閃過一條訊息——備注是任心諾。
他抿著唇迅速地把手機塞回口袋——即便什麼都沒發生。
沈卓雲突然仰頭看他，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
林一舜抓住椅把的手收緊了，哪知道沈卓雲卻問道
“要喝一口嗎？”
他晃了晃手裡的飲料，是最近新出的口味。
就在林一舜猶豫的那一小段時間沈卓雲已經直起了身，把飲料遞到了他嘴邊。
林一舜隻好就著他的手喝了一小口，不是很出彩的葡萄口味，帶著一點氣泡水特有的刺激。原本乾燥的嘴唇也帶上了水色，他下意識地伸出舌頭舔了一下，一轉頭卻看見沈卓雲正盯著他看。
“怎麼樣？”——問的自然是口味。
“還行。”
沈卓雲又跟著喝了一口，
“我覺得不錯啊。”
莫名的，林一舜的耳尖有點泛紅。
坐在一旁的那個神經大條的哥們沒覺察出他們這有點微妙的氛圍，也咕嘟咕嘟地乾完自己的飲料就湊了過來
“那啥，林同學今晚和我們一起去吃燒烤吧。哥們我今天請客，慶祝沈同誌又一次步入單身行列。”
“你小子討罵是吧。”
沈卓雲又錘他一下，語氣卻是變得輕鬆了，他轉過頭來用詢問性的眼光看向林一舜。
“行。”
林一舜答道。也許是沈卓雲看著他的目光太過專注了，他轉過頭裝作不經意地看飄落的黃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