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最後一節魔咒課，不少人走出教室時都哭哭啼啼的。我也鼻尖酸澀，但是卻忍住了沒有哭。

裡德爾對此隻有一聲嗤笑：“他們馬上就要迎來新生活了，有什麼不舍得。”

“你不明白嗎？他們難過，是因為這七年在這裡留下了太多記憶。”

“以後還會有更多回憶的。”他說，“至少我們之間的回憶會越來越多的。”

我歎口氣，知道自己和他說不通。

“畢業之後你就準備入職嗎？還是要在休息一年？”

“我還不確定呢。”我聳聳肩，“不過今年夏天，我肯定還要去蒙彼利埃度假——我實在是太喜歡那裡了。”

“我看你是喜歡自己的膚色。有什麼用，反正冬天還會白回來。”

我翻了個白眼：“你永遠不會懂女孩子的心事。”

“我隻要懂你的就行。”

真奇怪，這麼甜膩的情話從他嘴裡說出來，我竟然一點都不覺得惡心。裡德爾一定是給我下迷藥了。一定是。

我們一起走在長廊上，身邊偶爾跑過幾個追逐打鬨的低年級生，見到我們時興奮的問好。夕陽籠罩整個城堡，也為裡德爾冷峻的側臉鍍上一層柔軟的金光。我猶豫了一下，悄悄勾住他的手指。

“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吧？”

“會的。”他很認真的點點頭，承諾道。

“那……我就放心了。”

“本來我也不會愛上彆人。”他聳聳肩，有些陰鬱的說，“一直以來……隻有你會這樣而已。”

“胡說八道！”我橫眉豎眼，“我什麼時候變心了？不要亂吃醋！”

裡德爾笑著躲過我的拳頭，“好好好，我不說了。”

那時他有許多真話，都掩藏在玩笑中說出。但我並沒有發現，也沒有放在心上。

*

N.E.W.T考試結束後，我們就徹底脫離了霍格沃茨。哪怕已經做了很多心理準備，但當沃爾布加陪著我收拾行李的時候、當我將一櫃子的記憶瓶帶走的時候，眼淚仍舊不受控製的奪眶而出。

她輕拍我的後背，瘦削的手指夾著煙，將滅未滅。

“彆哭了，又不是生離死彆。”

“這裡就像是我的家一樣。”我說，“所有開心或不開心的事情都在這裡發生。我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要離開。嗯……這天到來的實在太快了，我好像還沒做好準備。”

她歎口氣，老成的說：“我們都要離開的。沒有人能永遠留在學生時代，但永遠有人正在學生時代。”

但顯然這話並沒有安慰到我，反而讓我抱著她哭的更厲害了。沃爾布加的衣服上被我蹭上眼淚，但一向注重外表的她卻難得沒有推開我。

“哭吧哭吧……”她摟著我，“過了今天，你就是大人了。”

“做大人有很多好處呢。比如你可以隨意進出酒吧、參加宴會、購物……很快你會發現，原來自己的學生時代這麼無聊，很快你就不會懷念這裡。”

“外麵的世界太精彩了，愛麗絲。”

我一邊哭一邊胡亂的點頭，那模樣一定很滑稽。

沃爾布加安安靜靜的任由我抱著，安撫的拍拍我的頭頂，手中的香煙忽明忽暗的閃爍著微弱火光，有種頹廢的美感。

“我也會常常和你聯係的。”我說，“無論是寫信、拜訪還是聚會，我一樣都不會落下的。你永遠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聽見她深吸一口氣，隨即冰涼的液體落在我手背上。我知道沃爾布加哭了，但我並沒有拆穿，任由她假裝維持自己那已經不存在的矜持和體麵。

*

沃爾布加將我送到門口，然後用力一吸鼻子，催著我和裡德爾趕緊離開。

“好好享受你們的假期吧！”她說，眨眨眼睛，把淚水憋了回去。

我再一次擁抱她，裡德爾在一旁不耐煩的看一眼懷表，說：“我們該走了。”

於是我又一次淚灑當場。裡德爾被逼無奈，最後隻能架起我的胳膊毫無形象的拖著我往外走。

“我真不理解你們。”他說，語氣極其不耐煩。

“你當然不會懂。”我憂愁的說，偷偷將鼻涕蹭到了他嶄新的外套上。

“馬上就要迎來新生活了。”他說，“我們應該好好期待以後才是。”

火車正載著我們離霍格沃茨越來越遠，我拉開車窗，夏風呼嘯而來，瞬間卷起我的頭發。我將眼前混亂的發絲剝開，然後撐著下巴對他笑：“歡迎來到成年人的世界，裡德爾先生。”

他揚揚下巴：“你也是，裡德爾夫人。”

但我最終也沒能嫁給他。

這也是他唯一一次這麼叫我。

*

新世界並沒有像我想象的那樣轟轟烈烈到來。畢業後我們一致決定休息一段時間，於是在十八歲的夏日中，我再度去往蒙彼利埃度假——這次隻有我和裡德爾兩個人。我們住在沿海的彆墅裡，裡德爾大多數時間都悶在屋裡做些稀奇古怪的研究，而我漫無目的的到處亂晃，享受著難得的日光。

這也導致了我們除了夜晚以外幾乎碰不上麵。我常常抱怨裡德爾完全不像是來度假的樣子，幾次三番的邀請也總是被他敷衍過去。

於是我決定自己一個人探索山下小鎮。麻瓜的東西看起來很有意思，而我還有著和裡德爾的回憶加成，對這裡更感興趣。

小鎮和我記憶中的樣子已經大不相同，人煙稀少又極度破敗，從前在這裡度過的快樂時光就像一場夢一樣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