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寧崆的屍身蒼白到近乎透明。

他在熒幕前的形象總給人一種矛盾感，眉眼很溫柔，卻帶著幾分憂鬱和疏離，此時閉著眼，麵部表情很平靜，胸口赫然插著一根木樁。

“死者，陸寧崆，死亡時間，202*年4月9日。”

聞君手中拿著本又厚又舊的記錄本，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地念道，語調帶著不在乎任何人死活的懶散。

黎佐的目光長久地停留在陸寧崆的屍身上，半晌沒說話。

裴小彌越待越冷，跺了跺腳，開始懷疑他們倆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

“死因？”黎佐終於開口。

聞君抓了抓支棱著的雞窩頭：“唔，自我終結。”

裴小彌聞言下意識地想往後退，又馬上止住了，將外套緊了緊，低下頭彆開了目光。頭上的帽簷過大，幾乎罩住了她大半張臉。她不聲不響地立在一旁，顯得整個人更加小隻。

黎佐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從他的角度，隻能看見裴小彌露出的細小的下巴和緊抿的唇部，沒什麼血色。

他沒說什麼，彎下腰，幾乎是跟屍體來了個麵對麵，問道：“怎麼判斷出來的？”

“……”聞君卡殼了。

喬恩適時接過了這個問題，答道：“當時是在寧崆的住處發現他的，沒有找到任何有嫌疑的血族，以人類的力量又不太可能對血族造成這樣的傷害，而且……這也是我族慣用的自我終結的方式。”

言下之意，沒徹查，理所當然地認定了死因。

黎佐沒說話，突然伸手握住了陸寧崆胸前的木樁，將其拔了出來。木樁被削尖了，細看還刻著古怪的紋路。

他將木樁隨意放在一旁，毫不忌諱地直接裸手碰觸屍身，掰開陸寧崆的眼瞼，嘴唇和僵握的拳頭查看，隻見血紅的瞳孔放大，尖牙和指甲完全伸出，呈現著血族平時隱藏的生物特征。

他麵無表情地看向喬恩和聞君，喬恩也卡殼了。

“血族在情緒激動的情況下也會出現這種狀態……”聞君在黎佐的冷眼注視下聲音越來越小。

“還有渴血、應戰等情況。” 黎佐淡淡道。

“……”

“解剖，分析血液成分。” 他言簡意賅地下達指令，說完瞥了一眼在一旁縮得越來越小的裴小彌，不再逗留，直接出了停屍間。

差點被凍沒的裴小彌跟在他身後飄了出去。

“臉色怎麼這麼差？”三人進了電梯之後，黎佐突然道。

裴小彌身上漸漸暖和起來，聽到聲音抬頭看了看身邊的兩人，這才發現黎佐是在跟自己說話，他這是在關心自己的食物品質？

裴小彌隨口答道：“那裡太冷了。”

黎佐：“是從聞君說了陸寧崆的死因之後開始的。”

“……”裴小彌，“我被屍體嚇到了。”

黎佐：“是嗎，屍體剛推出來的時候也沒見你有什麼反應。”

裴小彌目不斜視：“我的反射弧比較長。”

黎佐：“……”

裴小彌對他們之間的關係理解得很透徹，單純屬於利用與被利用，剝削與被剝削，這樣的關係就該時刻保持距離，求一個好聚好散的結局。

……

然而，當天晚上。

裴小彌站在契約中承諾送給她的房子前，道：“我不理解，你再說一遍。”

娜娜：“這就是你的新住處哦~喜歡嗎~”

裴小彌：“前麵那句。”

娜娜：“黎佐閣下會過來跟你一起住哦~”

“……”

一陣小風卷著兩片落葉吹過。

“為什麼啊！！！”裴小彌當場崩潰。

“咦？這樣不好麼？”娜娜迷惑道，“好多人都想跟黎佐閣下……”

裴小彌認為自己不會想聽到後半句話，抬手及時打斷了她。

“契約裡並沒有寫我得和他一起住啊。”裴小彌試圖冷靜說理。

娜娜：“哦~這個嘛，本來根據約定，公司會在黎佐閣下入眠之後再送一套房子給小彌，不過既然閣下現在也需要一個臨時住處，乾脆提早送給你，你們倆正好一起住~”

裴小彌沉默了一會兒，放棄了給吸血鬼灌輸無感情基礎的單身男女不適合同居的道理，虛弱道：“倒也不必提早送，我還是住原來的地方吧。”

娜娜：“不行哦，那個地方已經被其他人租掉了哦~”

裴小彌大驚：“怎麼可能！我早上還住在那裡，晚上就是彆人的家了？！”

娜娜義憤填膺：“就是說嘛！還是有一套自己的房子比較安心，哪裡會遇到這種破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