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坦誠(2 / 2)

走動中的人連腳步都刻意放緩,深怕驚擾長眠的靈魂。

兩人,一槍。

浮動的樹影,還有微不可聞的呼吸聲。

雙方都很冷靜。

凜笑容擴大,陽光灑下,親吻眼眸,光點彙在一起,像是燦爛的向日葵肆意綻放。

“真是溫柔啊,諸伏景光警官。”

他不會不知道,舉槍的動作本身就是一種回應。

凝滯的空氣重新開始流動。

“既然你選擇開誠布公,我也沒什麼好扭捏的。”

諸伏景光收起槍,聲音溫和而平靜。經過變聲器處理後少年氣質感濃厚,將空氣中彌漫的緊張氣息驅散。

一種不需要言喻的默契融在兩人之前。

“那位諸伏高明先生給我提供了一種對於生命新的理解方式。”凜繼續說,周遭莫名縈繞著一種虛無感,“擁有時珍惜,失去時釋懷。那與我一直以來的信念相悖。”

女孩的表情很平靜,但諸伏景光卻覺得她好像在哭。

夏布利是個很容易哭的人,她嬌氣怕疼,標準的腦力勞動者,多走兩步路都要委屈得掉眼淚。但是現在不一樣,他隱約看到她眼中很少展現的、沉重而又劃不去的哀傷。

“可惜,我理解得很一般。”

諸伏景光順著她的目光看到在微風中顫抖著舞動的白菊,不知為何腦海中出現女孩拿著來複瞄準藤田將太的情形。

世事無常,這個背叛了好友的男人最終被另一個好友審判並處決。

想到這裡,諸伏景光看著眼前的兩束白菊,手指抽動了一下。

一種微妙的感覺浮上心頭。

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藤田將太那天為什麼要聯係早川秀夫?

這個問題,風見裕也在審訊室裡問過早川秀夫本人。

“你那天為什麼會去藤田將太的公寓?”

“他來找我懺悔。”早川秀夫端正地坐在審訊椅上,“可惜我不是修女。我無法帶他上天堂,隻能送他去地獄。”

“也說得過去。畢竟藤田將太是寫了一屋子’對不起’的人。”風見裕也和安室透彙報時感慨。

“這個問題很重要麼?”安室透垂眸,手指摩挲著手機。

“不,那倒沒有……”

安室透用手指敲了敲桌麵:“繼續盯著早川財團,尤其是井上宏彥。至於早川秀夫……把我的推理跟他說一遍,看他的反應。”

風見裕也帶著諸多審訊員奮戰一整晚,然而,早川秀夫心理防線極高,精通話術,雖然眼神肌肉出現生理性反應無法控製,但關鍵問題基本全部被他擋下來了,翻來覆去連句重樣的話都沒用過。

第二天一早向安室透彙報的時候,一無所獲的風見裕也隻想以頭搶地。

“他手上應該有相當重要的東西。加大審訊力度,一定要把他的嘴撬開!”安室透摁斷電話回到房裡。

“我們的公安大人相當忙碌啊。”萩原研二單手托腮,“還能勞您在百忙之中給我們做早餐,真是榮幸。是吧,鬆田?”

鬆田陣平打著哈欠繼續啃三明治,含糊不清地說:“確實。味道真不錯。”

“鬆田可是大功臣,昨晚竟然能成功把零拐過來。”萩原研二拍了鬆田陣平一把,差點把對方拍得噎住,“難得我們三個能聚一下,卻還得當班,真是遺憾。”

萩原研二站起身把桌上的空咖啡館掃到垃圾簍裡,行動間自帶一種肆意風流之感。他捋了捋額發,站到空調通風口下:“天氣怎麼還不轉涼,這個氣溫真的完全不想穿防護服。”

“喂,爆|炸物處理組的家夥可彆亂來啊。”安室透眉頭擰緊。

“是是是——公安大人,絕對不辜負您的救命之恩。”萩原研二和鬆田陣平對視一眼,聳了聳肩。

“不過直到現在,我都很好奇一件事。那是七年前了吧,零,你是怎麼找到那兩個炸彈犯的?不要否認哦,除了你還能是誰?”

當時,他和鬆田兩人分彆去兩座大樓拆除炸彈。鬆田那邊的炸彈相對簡單,而他這邊的就要複雜許多,所幸兩人都平安無恙。等回到局裡他們才知道,在拆彈前,兩名炸彈犯被人五花大綁送到警局門口。

門衛隻注意到押送二人的是一名金發男子。

安室透盯著依舊鮮活的兩人看了半響,聲音略有些沙啞:“多久前的事情了,我都不記得了。大概是任務中途順道做了件好事吧。”

是麼?見零不願回答,萩原研二沒有堅持。

鬆田陣平兀自掏出手機查看了一下那個價值一千三百萬並且有價無市的卡片,長歎一口氣:“萩原,我說,要不還是直接派你出馬吧。發揮你在女性中的魅力,把那個小鬼搞定!”

萩原研二噗地笑出聲來:“小陣平,不要把我說的跟變態一樣。”

“這件事交給我吧。”安室透出聲,“下次,我會帶景光過來。”

***

墓地一角,諸伏景光一時無法將那個微妙的感覺從腦海中刨出去。他仿佛回到了和夏布利一起去找山本正雄的那個晚上,夏布利麵色冷峻,眼中滿是審視和無情,在他麵前扣動了扳機。隻不過這一槍並沒有當場奪去藤田將太的生命,而是在五天後……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將雜念拋之腦後。

這些都是沒有根據的揣測。

但是,有一個問題,在付諸一定的信任之前他必須要問清楚。

“夏布利,做了這麼多有損組織利益的事情,你的目的是什麼?”

凜並不意外,她站起身,轉頭直視對方,輕聲說道:“複仇。”

晴朗的藍天下,她眼中層層護欄撤去,堅定和迷茫同時被攤在陽光裡。

七年前,一些不屬於她的記憶和情緒突然湧入腦海。她的嗜睡症也是在那個時候患上的。她的第一反應是,自己的大腦被植入了虛假信息。作為一名神經科學研究領域的佼佼者,雖然她暫時無法理解這其中的原理,但她無法全盤否認這種科技存在的可能。

然而,科研界的文章以及她追連載的漫畫都按照記憶中的步調逐一麵世。

所以,那些記憶和情緒來自真實的未來嗎?

她會用研究給自己一個答案的。

在那之前,她也會用自己的方式去進行一場

——防患於未然的

複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