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平民封鎖在地堡內的第三天後,禁令被解除,人們得以重新呼吸新鮮的空氣。
外城的街道上刮起寒風,方珩穿著單薄的帽衫,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街道的金屬路燈上,裝配著小型廣播裝置,裡麵傳來機械音。
“今日7:30分,執行者小隊將進行人員篩查,屆時若出現巨大響動,請各位居民不必驚慌。”
方珩腳步放快,幾乎跑了起來。他坐上機械車,內城門口的安檢隊伍排了幾百米。
機械實驗區研究出了最新的檢測儀,隻要人們從框架之下走過,就能掃描人體,瞬間得出檢測成果。
比起采血進行基因檢測,這樣的篩選更加簡潔高效;也要比普通的紅外成像更加準確。
隊伍行進的速度很快,不出十分鐘,方珩的前麵隻剩下十個人了。
他攥著拳,雖然前幾天駱淮拿給他的檢測結果,沒有檢測出他的身份,但方珩依舊為自己捏了把汗。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鐵鏽味。
方珩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周圍的情況,四周有巡邏的執行者方隊,保衛者駕駛著巡邏車,每個人手中抱著的都是最新型的兵械,可以進行目標鎖定,以及定點攻擊。
這意味著,他能從這裡使用天賦逃脫的可行性很低。
通道上有幾個感染者被篩查出來,他們坐上一輛機械車,會統一被保衛者送往實驗區進行治療。顧相宜研製出的藥液,已經開始規模化生產,用於臨床治療。
巡邏的飛行器在他的頭頂呼嘯而過,實時偵查整片區域。
方珩慢慢朝著前麵挪動著,站在他前麵的是一個矮個子男人,眉心中間有一顆碩大的痣。
他轉過來睨了方珩一眼,說話時身上飄來一陣煙火味。
“聽說這個機器已經篩查出十幾隻異端了。”
方珩一怔,與他對視後又順著他的手指,朝不遠處看去,執行者們在那裡圍出一塊空地,方便當場執行槍決。
沒有人願意靠近,那裡的血腥氣太濃,周圍幾米內都能嗅到那股味道。
即使隔了那麼遠的距離,大家還能聽到處決場的動靜。
方珩回頭重新目視前方。
見狀男人嗤笑一聲,習慣性整理著自己的皮夾克。他長得很矮,不算壯碩的身形卻能將衣服撐得滿滿當當,像是一隻鼓起的氣球。
“有什麼意義呢?不過是人類不甘心,他們想要反抗的聲音從沒停止過。不信,你聽。”
槍聲,對講機的電流聲,人群之中的哭喊,周圍所有的聲音混雜成巨大的怒吼。
方珩前麵隻剩下三個人,突如其來的槍聲毫無征兆,在虛空中霎時響起,緊接著四周傳來驚恐萬分的尖叫聲。
又一隻異端被就地處決,他正一躍而起,準備挾持附近的小孩,開槍的人是方珩認識,他叫牧澤。
烏紅色的血跡順著異端的胸口往下淌,洇濕了整片土地。
執行者的成員將屍體拖走,臨時處決場像是一隻巨大的絞刑架,它被淋漓的鮮血染成灼熱的顏色。
方珩站在原地,前麵的男人已經走到檢測儀下方,大概兩米的距離,方珩能看到眉心濃痣上麵的毛。
周圍的人被槍聲吸引注意,下意識忽略了檢測儀這邊的情況。
在檢測儀發出警報聲時,方珩看到男人詭譎的笑臉,他的手中握著一隻□□,皮夾克之下布滿引線。
在穿著防爆衣的保衛者按住他的那一刻,男人高聲喊道,
“末日快樂。”
……
像炸裂的節日煙花。
猛然騰起的火光映在方珩的瞳孔中,那幾個穿著防爆衣,奮不顧身衝上前的保衛者,和男人一起炸得支離破碎,血肉模糊。
他們奮不顧身地擋在普通人麵前,給人類延續下去的機會。
血液飛濺到方珩的臉上,巨大的衝擊力迫使他朝後退了一步,一道金色的屏障擋在方珩麵前,替他抗下了大部分的傷害。
執行者們胸口的對講機瘋狂閃爍著紅光,機械音重疊在一起,頻段升起墜落,像一場層巒疊嶂的交響樂。
方珩聽不到任何聲音,爆炸聲讓他耳鳴。
“報廢三架檢測儀,異端當場死亡,波及傷亡共計20餘人,申請調用醫療兵。over。”
發布指令後,不出五分鐘城內的醫療兵就到了現場,保衛者們清理乾淨地上的殘骸,為了避免二次汙染,所有的屍體都將接受高溫溶解,並送至焚燒爐。
那些勇敢衝上去的保衛者們,屍首殘骸也無法交還家人,每個人在參加了合盟選拔後,都填寫了一張生死狀,並且領了一個寫有自己名字編碼的裹屍袋。
“你沒事吧?”
穿著執行者隊服的人匆忙走到方珩身旁,將他分配給到達戰場的醫療人員手上。
刺眼的光束打進方珩的眼中,他輕蹙了一下眉,視線逐漸聚焦。
麵前的男人擁有著一頭海藻般的紅發,方珩眯起眼睛,隻能看清他的製服上寫有“桃源醫療訓練所”的字樣。
醫療他懂,那訓練是訓練一些什麼呢?
粗略地檢查完畢,男人站直身體,不準痕跡地掃了一眼方珩的通訊儀。轉頭朝執行者說道,
“還好,隻是受到了驚嚇,身體機能基本正常。你這個通訊儀不錯,還有防禦充能,離爆炸圈那麼近,都能無傷,給通訊儀充能的人應該費了不少心思。”
“……”
方珩垂下眉眼,手指不自覺地撫摸著通訊儀的表盤,他突然感到焦慮,因為他知道通訊儀出自誰之手。
執行者暫時關上了嘈雜的對講機,朝著醫療兵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