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站在爆炸圈中心的位置,可以再觀察一下。如果有問題就先送到醫療所,進行治療。”
她朝著男人點點頭,打開對講機,去進行下一步救援。
就見男人轉身朝方珩比了一個手勢,示意他在原地稍等,方珩呆怔地坐在角落裡,下意識晃著腿。
來來往往的人腳步輕快,行色匆匆。
這是方珩第一次直麵其他異端者,一直以來他都以為激進派的異端隻是少數,絕大部分的異端還是希望能夠過上和從前一樣的平凡日子。
但方珩現在不這麼想了。
大多數異端更希望自己能成為世界的主宰,他們不甘心於低人一等。
男人從機械車內拿出醫療箱,放在一旁的桌上,他掏了幾隻低階營養液遞給方珩。
“拿著吧。這邊的重症患者太多了,我沒空一直守在你身邊,再等二十分鐘的觀察期,如果有不適就叫我。”
他指了指不遠處躺在擔架上的病人,觸目驚心的血肉中糾結纏繞著鐵絲,那是檢測儀爆炸迸濺入肉的碎片。
“我就在那兒。”
方珩看著那幾管淺色的營養液,雖然這些東西沒有駱淮給他的品質好,但方珩還是收下了。
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從椅子上站起身,一邊朝著男人鞠了一躬,頭發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
“我已經好多了,謝謝你。我還要工作,沒辦法繼續觀察。”
男人合上蓋子,拎起醫療箱,手臂線條驟然繃緊,他對方珩稍微點頭,又囑咐道,
“這是我的通訊號,如果你的身體有任何異常,可以直接呼叫我。”
方珩接過燙金卡片,這還是他第一次收到其他人的通訊號。
那按照人類的禮儀,方珩是不是應該和他交換自己的通訊號?
他挪開視線,上下摸索著口袋,“我…不知道我的通訊號。”
通訊儀表盤上的光暈閃爍,像無數隻眼睛。
男人笑了起來,那張俊俏的臉上,一笑起來會出現兩個淺淺的梨渦。
“沒關係。我叫江遇舟。”
“…我叫方珩。”
“珩是古代的玉,很好的字。”
方珩澄澈的瞳孔中散出柔和的光芒,他歪了歪頭,在心中漾出了奇異的感覺。
好像在多年之前的午後,有人和他講過類似的話。
“這個字念珩,也是玉的意思。”
“珩,很好聽。那我以後就叫方珩。”
……
天空中驀地下起小雨,江遇舟剛要回頭叫住方珩,想把自己的傘借給他,他轉身盯著雨幕中奔跑的身影,挑了挑眉。
“江醫生,A區49號訓練體失去生命體征,我們為他注射了超過人體劑量三倍的α試劑,依舊沒有挽救回來。”
對講機上的雨滴隨著震動彈起,猩紅色的紅色光點在水霧中折射出不規則的形狀。
“知道了,準備第一實驗室,等我回去進行解剖。”
他走到另一個病人的擔架前,隨著江遇舟的動作起伏,醫療製服上被覆蓋的文字暴露在風雨中。
“異端訓練師——江遇舟”
癱倒在擔架上的幸存者失去了意識,江遇舟單手微微用力,“哢啦”擰斷了男人的喉嚨。
他擦乾淨手上的血跡,冷淡的目光落在屍體上,血肉中的鐵線仿佛正在蠕動。
江遇舟伸出手將屍體的眼睛緩緩合上,在周圍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中,轉身離開。
地麵上的積水倒映著那張冷漠,淡然的臉,眼底潛藏著狂熱的焰火。
“已經沒救了,沒有必要浪費資源。”
眾人的目光落在屍體上,雨水積蓄在男人的眼窩裡,像沒有機會再留下的淚。
……
“我們在事故現場發現了他,但他現在已經提前離開了。”
動亂結束後,檢測隊伍回歸正常,安靜地行進,駱淮撐著一把黑色的傘緩步通過檢測,詢問剛剛救援了方珩的那名執行者。
“那他有通過檢測儀麼?”
執行者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從一遝檢測報告中翻找出方珩的那份。
她試探地問道,
“駱淮實驗員,這個人是有什麼問題麼?”
駱淮搖了搖頭,目光落在檢測報告上。
和之前的結果一樣。
方珩是個普通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