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血王冠 “不怕了,來我這兒。”……(2 / 2)

他重複著一句話。

“為什麼我還沒有離開幻境?”

走廊裡的電梯門發出“叮”得一聲,方珩衝出門,看著熟悉的男人,驚訝道,

“原來我已經離開幻境了麼?”

他走上前去,沒有嗅到荊芥的味道。駱淮的表情沒有波瀾,像是一尊雕像。

“我們快離開這裡吧,剛剛有個實驗員死了…我…我…”

悲傷的情緒突然如同潮水一般湧來,方珩垂下眉眼,

“我沒能救下他…”

小貓的思維混雜又飄忽,他妄想過保護那個人類,卻在危險來臨之際,畏縮不前。

方珩陷入沉思。

“你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還在生我的氣麼?可我…可我沒做錯什麼…”

他到底還是肉體凡胎,會傷心,會難過,被人誤會了也想解釋。

“我們走吧,彆扔我一個人在這…”

他試探地去握男人的手,擔心會被拒絕,他想他可能是習慣了從駱淮身上獲得失望。

驀地,方珩墜入了一個冰冷的懷抱,他停止了啜泣,手指緊緊鉗住了駱淮的手臂。

擁抱在人類的社交禮儀中,應該是很親密的舉動,他不明白這個擁抱的寓意。

駁雜的念頭還沒有理順,在淚珠順著臉頰滑落的同時,一柄匕首刺進了方珩的胸膛…

因為刺痛,心跳聲變得更加明顯,方珩垂下頭看著胸膛之上瀲灩的血花。

“咚咚…”

“咚咚…”

方珩被嚇傻了,胸口的痛感占據了他所有的感官,他朝後跌倒在地,怯弱無助地捂著自己的傷口,溫熱的血肉包裹著他的指尖。

他紅著眼睛,“……為什麼?”

那雙眼睛不沾染一絲悲憫的底色。

“因為你是異端。”

痛苦會讓人恐懼,隻有力量會讓人敬畏。

對於方珩來說,現在的駱淮擁有著讓他恐懼的能力。

他根本不會在駱淮麵前使用【速度】天賦,如果他用出天賦,駱淮根本連他的衣擺都碰不到。

可是…給駱淮遞刀的人,一次一次毫無保留去相信駱淮的人,從來都是他自己。

方珩話音顫抖,汗水混雜著淚水,不斷地順著臉頰滑落,

“我…我沒有傷害過人類…你…”

你彆這麼對我好不好?

他嗚咽著匍匐在猩紅色的地毯上,烏黑色的發絲被血液打濕,狼狽又絕望,布料摩擦聲窸窸窣窣。

沒有任何掙紮的欲望,方珩伏在地毯上,手指捏住男人的褲腿。

好困…

他快要看不清駱淮的臉了…

……

莊重肅穆的鋼琴曲在耳邊奏響,伴隨著小提琴的合奏,世界歸於沉寂。

方珩猛地睜開眼睛,大口喘息,汗水浸透衣物,湛藍色的瞳孔之中霧氣蒙蒙。

回來了?

他不自覺地摸向自己的胸口,沒有血跡,也沒有傷口。

哪怕是在幻境中,心臟被刺穿的感覺並不好受。有那麼一瞬,他真的體會到了死亡。

方珩手足無措地望向四周。

那個在幻境中死去的男人暈死在不遠處,玉京也原模原樣地躺在病床上。

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幻境中的那尾鯛魚消失得無影無蹤,卻在方珩的外套上留下了一個淺淺的鹽漬印。

方珩不明白為什麼幻境的主人會放過自己。

不遠處的電梯漸漸升至16層,方珩垂著頭,發現自己的頭發還是原來的長度,一切都像是一場囫圇夢。

劫後餘生的感覺,讓方珩更為惶恐不安,他抱著手臂,感受到了自己駭人的體溫。

腳步聲越來越近,方珩抬起頭,近乎委屈地盯著駱淮的臉。

為什麼幻境裡的駱淮會殺掉自己…

幻境或許就是真實世界的另一種影射,他知道人類討厭異端,一直都知道。

那麼駱淮和其他人類一樣厭惡自己,好像也沒錯。

方珩深深地埋著頭,齒間打顫,像是回到了六年前的那個郊遊日,

“你來找我了…”

“嗯,剛剛執行者封閉了整座大樓,他們發現異端就在16層。我…”

駱淮蹙了蹙眉,沒有繼續說下去。

他在擔心,在發現方珩身上的追蹤器停留在16層時,駱淮剛剛回到科學實驗大樓,還來不及研究剛剛到手的鱗片。

他幾乎以為這次方珩必死無疑。

雖然方珩是一個S級異端,但他太弱小了。

弱小到會被所有人忽略。

薑綏下令任何人都不許靠近16層,準備犧牲掉16層所有的生物,來圍剿那隻SR級異端。

利用少部分人類的犧牲,來成就人類共同的事業。

這是他們在參加執行者選拔時,上的第一堂課。

駱淮拒絕了薑綏的方案,頂著壓力和未知的危險,孤身一身上樓。

哪怕他並不知道自己即將麵對什麼。

駱淮告訴自己,他來16層是為了方珩的天賦,隻要他剝奪了方珩的天賦,未來基地總部必將有他的一席之地,首席科學家,亦或是其他位高權重的席位。

然而在電梯上,他撞見了那個叫做萊拉的異端,海洋生物在陸地上會更加束手束腳,再加上萊拉在暴行組織的轄區受過傷,實力大打折扣。

這才讓駱淮有了可乘之機,在交手的同時,萊拉將幻境裡的場景投映在駱淮眼前,她猜到了這個男人以身犯險的目的,並且找到了製裁駱淮最好的武器。

某種程度上來講,駱淮被動搖了,尤其是在看到被自己刺傷後,方珩那副被背叛,可憐兮兮的樣子。

他是一隻小貓。

借著駱淮失神的刹那,萊拉從他的眼前消失得無影無蹤。

駱淮垂下眼簾,緊盯著電梯上麵的顯示屏,他沒有選擇繼續追擊萊拉。

他仿佛一點不在乎從自己手中溜走的異端。

他現在才想通,無論方珩到底是不是一隻異端,最本身的他就是駱淮曾經愛護的弟弟,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

沒錯,就是這樣。

他把自己僅有的那點善良和同情心,全都給了這隻小貓。

“小玉子,站得起來麼?”

方珩昏昏沉沉,身體蜷縮在角落中,想要逃離這個恐怖的地方。

走廊中有片刻的死寂。

在這樣一個和末世截然不同的中世紀城堡內,駱淮緩著氣,蹲在方珩的麵前,牽起了小貓的手。

“不怕了,來我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