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在車裡呆了很久,由於方珩表現出對孤兒院的抗拒異常強烈,最終還是由駱淮獨自下車去送了一封信給瑪莎修女。
信件內容會由保衛者審核後,才能送到修女手中。
原本駱淮以為,方珩會在信裡約修女在孤兒院外敘舊,但他捏著紙怔忡了許久才提筆。
沒有寫字,而是畫了一隻簡筆畫的異瞳小貓。
落款還是小玉,他最原本的名字。
方珩這個名字是在精神病院時駱淮替他想的。
因為他討厭不熟悉的人叫他小玉。
駱淮抬手擋了擋太陽,眯起眼睛看著麵前陳舊的巨型建築。左側原本應該是一個涼亭,末世後孤兒院將他拆掉換成了保衛者的站崗亭。
讀書聲漸漸弱了下去,到了課間休息的時間。
駱淮剛剛走過第一道安檢口,負責核查人員身份的機械體很快就移動過來。
“請出示ID卡。”
孤兒院門口的安檢儀器是單人的,機械頂部安裝著兩隻探查眼,巡邏機械兵伸手攔住駱淮,進入孤兒院時,要將身上的外套脫掉,身上不能裝配任何金屬器械。
剛剛拿了駱淮ID卡的機械體走到駱淮麵前,進行常規問詢,
“實驗員先生,請問你進入孤兒院的目的是什麼?”
駱淮的回答很簡短,
“見熟人談事情。”
機械內部運轉時發出生澀的聲響。
根據算法,機械體提出下一個問題,
“那請問您有事先聯係過您的熟人麼?根據生存區條例,外界人員禁止直接接觸孤兒院的孩子。”
“我不會停留太久。”
猩紅色的光點聚焦在駱淮身上,它似乎又在內部處理訊息,
“收到,請您通過閘機後,在指定區域內活動。”
駱淮點著頭。
通過後,他把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四處觀察著孤兒院的布局,正門進來是一個荒蕪的花壇,生存區內沒有植物,隻有孩子們做的手工剪紙,五顏六色地擺在那裡。
明明是課間,駱淮肉眼能看到的身影卻少得可憐,很多孩子都選擇留在了室內,拒絕到院子裡休息放鬆。
瑪莎修女正蹲在門口修整地上的瓷磚塊,前幾天有一個保衛者巡邏,掉落的兵械砸碎了半塊地磚,地麵多了隱患,容易絆倒孩子。
孤兒院的一切都是安全的,她小心到了極致。
本來修理瓷磚這種事可以讓院工來做的,但是最近合盟撥給孤兒院的資助款越來越少,院長上周辭退了許多院工。
瑪莎的手臂被石錘震得發麻。她低著頭,一點一點將新的磚塊敲進去。
她是理解院長的,辭退可以批雙倍賠償,比起後麵孤兒院發不出錢,逼著院工離開。現在主動辭退,院工拿到錢還能去另謀生路。
目前孤兒院有幾百名孤兒,卻隻有十幾個修女在照顧孩子,她們分身乏術,有不少人已經累病了。
這群孩子被父母拋棄後,現在又要麵臨著被生存區拋棄的窘境。所以瑪莎想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去保護他們。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瑪莎沒有反應,手上繼續敲擊著瓷磚,發出“咚咚”聲。
駱淮觀察著她的動作,突然就打消了由保衛者轉交信件的想法。
儘管這樣風險很大。
“瑪莎修女?”
蹲在地上的背影微微一怔,她轉過頭,看著麵前這張陌生的麵孔,
“你是?”
“我叫駱淮,是科學實驗1號樓的實驗員。”
瑪莎對他報以歉意的微笑,她舉了舉手裡的錘子,
“抱歉,請等我一下。”
“好。”
駱淮耐心地等待著,他把信紙疊成一個小小的豆腐塊兒,就算監控拍到,也不會看清他遞出去的是個什麼東西。
他覺得這張畫就像是瑪莎和小玉之間的默契暗語,哪怕是他也不該隨意窺伺。
“你是為了那孩子來的麼?”
“我不能和外界人員有過多交談,請你讓他保重,不要再來孤兒院,最好離開生存區,找個安全的地方過完一生。”
駱淮輕輕蹙起眉,跟上瑪莎的腳步。在拐角處借著監控死角,他把紙條塞進了瑪莎手中。
低聲道,“我答應你會保護他。但是他真的很想見你。”
瑪莎愣了許久,她死死攥著手,表情中摻雜著迷茫,傷感和一些駱淮看不懂的東西。
趁著門前的保衛者換班的空檔,瑪莎走進雜物間,她的神色變得十分平靜。
“保衛者換班時間有五分鐘,你跟我來。”
五分鐘,足夠瑪莎講清事情的嚴重性,她是絕對不能和小玉相見的。
……
六年前,桃源被劃分為大型生存區後,城市被分成內外兩城,窮人住在外圍,富人搬進中心城區。
抽簽製度遭到了大部分平民的反對,當時在任的執行官采用了武力鎮壓的方式來抗擊暴起的平民。
生存區外彌漫的血霧,鋪天蓋地猶如一層狂沙席卷著每一個人的生還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