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城一片混亂時,方珩抵達地堡F區
到了明秋水的地堡門外,黑黢黢的影子映在牆上,他輕輕叩門。屋內傳來聲熟悉的回應,
“是誰?”
“是我,奶奶我回來看您了。”
等了許久,地堡陳舊的金屬門才緩緩打開。
明秋水神情憔悴,在每年的6月前後,她都會陷入自我設下的囹圄。隔了半分鐘,明秋水的臉上才恍然恢複了些血色。
“小珩。”
明秋水正在煮粥,方珩把腰上的兵械綁緊,伸手打開了飯鍋蓋,裡麵的救濟糧沒有加水,也沒有插電。
方珩抿著嘴,抬頭笑笑,
“奶奶,一起吃吧,正好我也還沒吃呢。”
明秋水遲緩地點頭。旋即轉頭一言不發地盯著牆壁上的緊急燈源。
方珩去淘好水,插·上電,一切行雲流水,明秋水依然像無知無覺的植物。
“奶奶,你還好麼?要不要我陪你說說話?”
他彎著腰,用頭發貼了貼奶奶的手。等明秋水撫摸他的頭發時,表情好了很多。
“小珩想說點什麼?外麵現在怎麼樣了?小駱這次怎麼沒陪你一起?”
方珩愣了愣,沒想到明秋水會提起駱淮。
“外城城防檢測區受到異種攻擊,現在情況還不知道怎麼樣。駱淮他很忙,我來看您不就夠了。”
明秋水拍了拍他的頭頂,起身在屋裡四處走動。
從前方珩隻想隱藏身份,如履薄冰地藏匿在生存區內生活,後來他遇到了駱淮,因為想要站在駱淮身邊,所以努力成為有用的人。
現在的方珩已經不再是從前的自己了。
方珩卻隻是低頭默默念著,
“我想,我該早點跟他分開。”
“誰?小駱?”
除了他恐怕也沒有其他人可以擾亂方珩的思緒了。
“嗯,奶奶,我隱瞞了很多事情,對你,對駱淮,我知道你從小就教育我,做人要誠實。但是我還是欺騙了很多人。”
明秋水沉沉地歎了口氣。
“我和小駱雖然沒見過幾次,他是個好孩子,感情上的事情,不是你一個人的事,他有知道事實的權利。
哪怕你不願意說出原因,起碼也要麵對麵道彆。這樣才尊重這段感情。”
她非常清楚方珩現在的狀況,方珩在擔心如果選擇擁抱愛人,自己身上的刺終究會傷害到駱淮。
明秋水垂下頭,可能是那個日子到了,這段時間她不自覺地想起程子瀾。
在二十多年前,22歲的程子瀾也曾遇到過分手的難題。
“媽,我要跟江霆分手,他背著我出軌了。”
當時明秋水的反應是什麼?
她看著崩潰大哭的程子瀾,冷嘲熱諷,
“和一個男人在床上廝混,你不覺得丟人麼?你不要臉,你媽要。”
程子瀾蒼白的臉頰上還掛著淚珠,他怔怔地看著明秋水,從床上跪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家。
母子那段時間的相處充斥著矛盾,尖銳,和爭吵。
明秋水看著方珩,一如看到了當年的程子瀾。
當時不該說那種話的,在程子瀾最傷心的時候,她把自己的孩子推進深淵。
她艱難地從喉嚨裡擠出幾個字,
“……小駱會理解你的。我們不能從表麵去判斷人心,不是麼?”
程子瀾死後,末世來臨,明秋水在外城貧民窟過得不好,她本身已經到了六十多歲的高齡,照顧年少的方珩,又要做一些編織品拿去以物換物。
如此年邁的身體早就該被淘汰了,這是末世最殘忍的現實。
後來那個隻存在於程子瀾口中的江霆,不知從哪裡聽說了明秋水的消息,派人送來許多救濟糧和營養液。
明秋水看著狹窄的地方,擺滿了一箱又一箱價格高昂的物資,她沒抬眼,讓人原封不動地送回去。
“勞煩您把東西送回去。子瀾屍骨未寒,伯爵先生身份尊貴,不該與我們家有任何牽扯。”
如果程子瀾還在世,一定不會接受江霆的好意。
明秋水低下頭,摩挲著懷表表盤上程子瀾泛黃的相片。
下周是程子瀾逝世六周年紀念日。
早上有人送來了大量的救濟物資,因為知道明秋水不會接受,江霆命人把物資以程子瀾的名義,捐贈分發給了周圍的鄰居。
有人在程子瀾逝世六年後記得他,提起他的名字,感謝他,這讓明秋水覺得自己的孩子從沒離開過。
——
晚餐過後。
方珩從明秋水的地堡裡離開,已經是到了夜晚,地堡進入低耗模式,走廊頂部儘數開啟了節能燈。
由於外城異種入侵,導致電力資源分布不均,9點之後整片F區陷入黑暗中。
他摸索著下到地下7層,好在這間地堡他還可以住,不至於讓他在奶奶家打地鋪。
路過的地堡房門大敞,裡麵傳來男人女人低聲談笑的聲音,廣播裡放著內啡肽這次巡演的新歌。
方珩走到自己的地堡門口,打開鎖頭後推開房門,沒有任何征兆,身後突然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跟著方珩走進昏暗的屋裡。
久無人住的房間充斥著黴味,方珩渾身肌肉緊繃,還來不及察覺這些細節,側腰上被突然扣住,方珩伸手去擋,卻被整個壓在了角落裡。
要不是聞到了熟悉的荊芥氣味,他真的會掏出兵械亂掃一通。
男人一手托起方珩的下頜,齒關被柔軟的吻輕鬆撬開,寂靜的地堡內隻能聽到二人急促的呼吸聲,以及濕漉漉的水聲。
方珩在黑暗中瞪大了眼,他好像被一團溫熱的水包裹住,粘稠混沌,周圍一片黑暗加強了方珩的其他感官。
他伸手悄悄把兵械從腰上拆下來,他記得門口左側牆壁上有個掛鉤,於是試探著摸了過去,趁著黑夜堂而皇之地在駱淮眼皮子底下藏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