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簾被風吹進屋內，方珩坐起身，目光順著角落掃到角落裡麵的鏡子，他走過去嘗試觀察鏡子裡的自己，左眼那顆機械義眼的核心紋路並不是π城的工藝，曾經無燼提出要替他拆卸義眼，換一隻性能更好的眼睛。

等到方珩躺在操作床上，眼底麻藥都已經注射完畢，卻因為義體醫生無法解除義眼底層防禦裝置而作罷。

“我到底是誰？”

沒有人能回答他這個問題。

無燼說他是π城土著，因為兩年前外出執行任務時，傷到了眼睛和記憶。

方珩握了握胸前的布料，總覺得心裡缺了一塊。

放在桌子上的通訊器閃爍著淡藍色的光，方珩摸了摸鼻尖，接通頻段後打開外放，走回去在鏡子前麵繼續觀察自己的眼睛。

無燼的機械音從擴音器內傳來，

“方珩？你今天回城了？”

方珩扒著眼睛，從鼻腔中發出“嗯”得一聲。

“為什麼沒來見我？我說過每次任務結束都要跟我報備。”

背對著通訊器的身影一頓，方珩感到莫名其妙。他轉過身，絲毫沒有給這位叛軍首領留麵子，

“你和我是什麼非要聯絡的關係麼？無燼，我不是機性戀，也不是同性戀。你和我沒可能，彆總是一副我辜負了你的樣子，多膩歪人啊？”

通訊器那邊陷入長久的沉默，久到方珩都懷疑無燼被自己氣死了。

“你…”

確實馬上就要被方珩氣壞了。

方珩揉了揉耳朵，按著通訊器最後說了一句，

“掛了，明天我還會出任務，要早點休息。”

——

三天後，拉瓦生存區。

方珩按照任務要求在百米之外的高樓埋伏，趁著“性偶”工廠幕後老板剪彩時，用一顆子彈了結了他的生命。

他收起槍，腳步輕快地下樓，嘴裡哼著不知名的調兒，隨著麵前突然出現的人類，周圍陷入寂靜。

男人的臉上有一道疤，說話時腮邊橫肉隨之顫動，

“異端者？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你被合盟處決，到時候的你會想些什麼呢？”

方珩沉下臉，飛快衝向敵人，精準地一腳踢在男人的臉上，

“想你去死。”

話音剛落，方珩的左眼頓時陷入一片黑暗，無數顆淡藍色的光點像是星辰一般在方珩眼前閃爍著。

“我靠！”

我瞎了！

他險險躲過麵前男人的攻擊，不知道自己的機械義眼為什麼會在這種時候失靈。

看來這來曆不明的東西真該早點換掉。

一道冰冷的金屬鐐銬出現在男人手中，他注意到了方珩的異常，接下來的攻擊從方珩視線不暢的左邊襲來。

野蠻的掄拳從方珩頭頂砸下，這個人應該不是正規兵，而是那種野路子，靠著接合盟的懸賞生活，方珩甚至懷疑自己義眼失靈，是不是這個人用了黑客入侵技術。

方珩瞬間閃身試圖和他拉開距離，男人壯碩的身軀如同一小座肉山，卻十分靈活，他猛地撞上方珩，將少年撞了一個趔趄。

他俯身鉗製住方珩的手腕，笑容毛骨悚然。

“合盟特製的手銬，專門對付異端者的。”

方珩的手被手銬銬住，他猛地轉身用頭撞向男人的頭顱，因為慣性向後跌落在地上，

男人壯碩的身軀四晃，黏膩的血漿從額頭淋漓而下。

緊接著，方珩聽到了身後傳來一聲槍響，麵前的身軀瞬間倒地，激起一片灰塵。

“呸…呸呸…”

方珩吐了兩口，挪動著身體把臉扭過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逆光的身影，他看不清來人的臉，義眼在此時恢複正常。

“救星，快，快來救我。”

他抬了抬背後的手，手腕已經被手銬箍得充血了。方珩看著男人沒有任何行動的意思，還當他不想救自己。

尾巴“啪啪啪”地敲擊地麵，揚起不小的灰塵。

“我可看到你襲擊人類了，你要是不幫我解開，我後麵被抓住就把你供出來。”

男人明明沒有多餘的表情，方珩卻發現這個人在看清自己後，整個人的狀態都變了，原本冷冽的目光變得多了一絲慌亂。

方珩沒忍住多看了他幾眼，男人身形瘦削，漆黑的眸子裡仿佛含著一層霧，他本能地從地上跪爬起來，將身體朝男人的方向傾了傾。

隨之將尾巴卷起來藏到身後。

他跪坐著，不滿地看著無動於衷的男人，

“老哥，幫我解一下手銬吧。”

話音剛落，方珩猛地被男人錮在懷裡，下巴硌在男人的頸窩上。熾熱的體溫透過衣料無條件在二人之間肆意蒸騰。

絲絲縷縷的薄荷味直往他的鼻腔裡衝，他不自覺地追隨著味道擴散的位置，將鼻尖抵到男人的耳垂後方，溫熱的氣息就停留在方珩的皮膚上，他驀地一縮肩膀。

！！！

我在做什麼？

方珩瘋狂地甩著尾巴，奈何自己所有的力氣因為那把特質手銬都化成了水，連掙紮都像是為了配合更深度的擁抱。

可惡。

竟然有人光天化日耍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