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文學院的彩排時間是上午十……(2 / 2)

她是在笑自己,還是在笑她,又安看著她的唇角彎起來,笑容有些不明所以。她停頓了片刻,點了點頭:“時老師真的很客氣,感冒好一點了嗎。”

又安點頭,白禾仰頭呼了一口氣,揚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依舊保持著仰頭的姿勢:“我要回去忙了。”

說罷將手放下了,沒有垂下,而是徑直搭在了又安肩上,順勢將她一把攬了過來。

白禾長呼了一口氣,低下頭,將臉埋在又安的頸窩處。

整個動作一氣嗬成,又安下意識屈起的手臂還懸在半空,白禾的鼻息落在她的頸側,灼熱的觸感向四麵八方燃燒起來,麵頰、胸腔、四肢、甚至是周圍的空氣。熟悉的鬆木味道,充斥著狹窄的過道,充斥著又安的鼻腔,空氣滾燙如岩漿,帶來炙熱的窒息感,又安感覺手指都在不自覺地顫抖。

又安很想喊救命,又安真的很需要救命,她聽到心臟急速地跳動,如節慶的鼓點般狂亂敲擊,如馬群驚亂般嘶吼狂奔,又安下意識地抵抗,卻被對方握緊手臂,借勢搭在了自己的腰上。

頃刻間又安腦海中如煙花般炸開。她的手在哪裡?她的手搭在又安腰際!如果現在有外人看到,她們緊緊相擁,二十歲年輕的學生和她的老師,相擁在狹窄密閉的空間裡,以絕對曖昧的姿勢。

不管誰看到,誰看不看得到,她都不能接受,不能接受突然的情緒,不能接受背德的關係,不能接受混亂的倫理,不能接受一個完全陌生的自己。又安攥緊拳頭,些微離開白禾的身體。不去感受白禾一寸肌膚,是她最後的抵抗,又安有種想要嚎啕出聲的衝動。

她聽到自己的心跳如行軍的鼓點,像要破殼而出的小雞,劇烈地啄著這副軀體。也能感受到麵頰滾燙,呼吸的每一口空氣都如同置身沙漠。又安一直自傲於自己對獨身時間的自洽,也自傲於處理感情的灑脫,有朝一日無法克製於一個小女孩身上,又安自己都無法接受。

白禾長呼了一口氣:“老師,我好累。”

說著鬆開又安的肩膀:“但必須要走了。”

她額前的碎發有些淩亂,濕漉漉的大眼睛,像小獅子一般探尋,直接,壓迫的眼神。每當看她一眼,又安便有一種強烈的,想要掉眼淚的衝動,她是一個中年人,必須要克製多餘的感情,如果不能避免掉眼淚,就要避免去看她。

強烈的挫敗感從心底泛起,又安感覺到眼角早已濡濕,白禾離開許久,她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動作定定地站著。

光束裡的灰塵顆粒分明,又安仰起頭看向那束光,那束光照亮的所有物件都安靜地堆疊著,隻有自己,雖然靜靜地站著,但心跳的聲音在每個物件上回響著,似乎都驚擾了灰塵翻飛。

她隻是太累了,亟需安撫,自己作為前輩、姐姐、師長,自然有這種義務。她叫自己“時老師”,那麼便不要再懷疑這種關係。異想天開的是自己,自作多情的是自己,想入非非的是自己,不要去推敲每個細節,不要去斟酌每個動作,不要去質疑這種關係。

又安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思考,甚至在祈禱自己千萬要這樣思考。細碎繁多的心動時刻,曖昧舉止,撩人眼神,如果發生在一個不能自洽的人到身上,發生在一段不符合常理的關係中,發生在違背所有規則的環境裡。

那就不要讓它發生。

那就不要讓它發生!

又安仰頭,雙手合十舉在額前,而後緩緩滑下,掩住臉龐,掩住早已淚流滿麵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