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安將洗漱用品拿出來，仔細打量著帳篷裡的陳布。這個露營營地已經很成熟化，配套設施一應俱全，帳篷被加固在支撐起的塑木板支架上，裡麵是充氣床和鵝絨床墊，空間很大，甚至還有一隻小小的茶幾。

又安躺在床上出神，門簾沒有拉，白禾在門口問她要不要去洗澡，拿了浴巾給她。

又安起身，隨她出去。

這裡是公共浴室，設施很新，管家維護得也很乾淨。又安洗完澡，出來吹發，白禾邊擦頭發邊問道：“時老師，你想不想沿海灘走走？”

雖然夜已深，但通明的燈火並未熄滅，被山海懷抱的營地閃爍如漫天繁星，茫茫空寂中唯有海浪聲聲，仿佛誤入希臘神話般的神坻，有莫名的魔力吸引著勇者探險。又安環顧了一眼，用力地點頭。

吹完頭發，又安將吹風機遞給白禾，她接過卻收了起來，將浴巾披在背上，說道：“我不喜歡吹發，我們走吧。”

又安正要說什麼，白禾已經向前走了，她隻好隨著她一起走。

營地光亮有限，隻能隱約看到一段海灘，二人赤腳緩緩走著，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今晚四個人喝了兩箱酒，雖說量不算小，但吃喝遊戲近五個小時，到最後甚至有種漸漸清醒的頹然感。海風輕輕吹拂，舒適而清涼，雖然已近午夜，又安卻感覺越來越精神。

夜來海水略微有些涼意，但沙粒綿軟，又安很喜歡走一步，將腳趾插進沙裡短暫停留半秒的感覺，一停一頓，所以走得有些慢，白禾也放慢腳步和她並行。

浪花忽近忽遠，快速奔來又緩慢褪去，又安一個個地數著，正出神之際，聽到白禾說：“我發現……如果有人喜歡老師你，一定需要格外堅定。”

“我是說如果。”白禾側過臉看了她一眼。

“啊？”又安有些詫異，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樣講，沉默片刻說道：“喜歡一個人，本身就需要堅定吧，不管喜歡誰。”

白禾搖頭，沒有看向這邊，下頜微微上揚，頭發被海風吹得半乾，側看像一隻小獅子。

“不是堅定自己，不是堅定自己對你的愛意，不要見異思遷，不要心猿意馬，不是這種堅定。”

“而是堅定你的心意，堅定你有所感受，有被感動，將有回饋，堅定你是愛著對方的，是這種堅定，”

白禾吐字很慢，似乎在邊思考邊措辭，沉默了一會，繼續說道：“為什麼呢？是因為你下意識的姿態拒絕，逃離和抗拒。”

“所以如果將心意送出，時常會有石沉大海的感覺，對方一定要足夠堅定，足夠相信，足夠堅持，精衛填海般，不斷投石，不斷試圖讓大海泛起漣漪。”

“如果在這種漫長的投石過程中，對方有片刻懷疑，大海就會吞沒先前所有的石頭，一點痕跡都沒有。”

白禾看向大海的方向，海風漸漸洶湧起來，她的許多話也被吞沒在風聲裡，又安時斷時續地聽著。白禾的情緒看起來格外平靜，甚至有些低沉，又安腦海中回味著她的話。的確自己內心想法的豐富度要遠高於口頭表達，回想起許多次糾結於麵對白禾，答案儘數是不要麵對。

但是但是，自己隻是害怕白禾的言行並非出於本意，並非有意為之，以為一切隻是誤會，以為庸人自擾，更害怕自己早於對方淪陷，自己早已熟悉獨身時光，而且自己已經三十歲了，沒有更多時間去試錯。

不過站在白禾的角度來看，自己從未給過她任何回應，甚至極少鬆口，所以這番話又有什麼錯呢？

又安抬頭看著白禾，想要張口解釋什麼，白禾看了她一眼，說道：“我隻是說如果，如果有那麼一個人。”

“我沒有誤會，知道你說的是假設。”

“老師說是假設，那就是假設”她的情緒不佳，甚至有些微微的怒意，又安看得出來，但不知如何打破這種氣氛，張了張口，又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