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目光自下而上落在自己臉上，白禾的語氣極度落寞，又安瞥不見半分像從前一樣盛氣淩人的姿態，瞬間心軟得一塌糊塗，突然有種衝動，很想攬過她，抱抱她。

未等她行動，白禾卻突然靠近，鬆木味道自四麵八方圍攏過來，又安迅速側身，逃離了這個擁抱。

廚房門是整麵玻璃，隻要悅和探頭，便可毫不費力地看清裡麵的一切。對於一個脆弱敏感的小女孩，看到親愛的小姨與女生在黑夜裡擁抱，這是何種意義的打擊，怎麼可以讓這樣的事發生！

銅製的勺子從餐台滾落，當啷著旋轉幾圈，勺柄叩在地板上微微翕動著回聲。

白禾愣怔，依舊保持著前傾的姿勢，甚至依舊保持著張開手的動作，隻是沒有力量的承接，她向前托住餐台的大理石，做了一個緩衝。

白禾濃重的鼻音已經毫不掩飾，夜色濃重，但微熹天光下，依稀可以看到，兩行清亮的眼淚，自她麵龐劃下。

“為什麼躲開……”

“你上次擁抱過我……那算什麼？”

一瞬間又安很難形容自己的心情，自胸腔湧出的巨大悲痛感仿佛要將身體吞沒，再看她一眼，罪惡又無奈，悲傷又欣喜的感受紛紛如風雪般撲麵而來，又安囁嚅，卻不知該發出何種聲音。

看，再成熟也不過二十歲，不過是小孩子，喜歡就要擁抱，擁抱就是愛，愛就要在一起。但該如何告訴她，有些人做儘世上親密之事，卻依舊隻是陌生人，有些人擁抱數千遍，分彆時連頭都不曾回，有些人自遠方而來，隻為流著淚匆匆吻彆。所以擁抱隻是擁抱，接吻隻是接吻，甚至□□也隻是□□，真正關乎愛與否，長久與否，必然要看雪擁藍關之時，無儘的現實，無數的遠方。

所以擁抱隻是擁抱，這樣花花公子式的邏輯，是否真的可以脫口而出，是否在與她相擁的一刹那，自己真的沒有半分欣喜，真的沒有半分期待？

又安長歎了一口氣，伸手抽出一張紙巾，替她拭去眼淚，嗬弄嬰兒般輕聲說道：“我們出去說，好不好。”

她乖巧地點頭，又安下意識想要挽起她，卻又垂下手，用力捏住手中的紙團。

明天是工作日，今晚的地下車庫擁擠了起來。白禾的情緒仿佛是瞬間的事，她外搭了一件輕薄的格子襯衫，隨著步履衣角飄揚，帶領又安尋找自己的車子，一路走在前方，步伐利落，也沒有回頭看自己，又安有些狐疑，方才她是否真的落淚。

但手中的紙團微微潮濕，好像一切並非幻覺。

白禾先給她開了門，自己繞了半圈上車，最後關上門。“砰”地一聲隔開兩個世界，空氣沉靜下來，二人都沒有言語。

“所以，上次的擁抱，什麼都不算嗎？”

又安咬了咬唇，一言不發，直到沉默得忍無可忍，才輕輕搖了搖頭，緩慢說道：“不是的……”

“那是什麼？那我們現在是什麼？”

“白禾，不要這樣……”

“不要怎麼樣？我怎麼能夠不去追問你？你真的不明白嗎，你真的覺得我隻是比較善良，我隻是樂於助人嗎？你沒有覺得我們的關係不正常嗎，這是正常朋友之間的互動嗎？你沒有覺得有半分逾矩嗎，你沒有覺得早就越界了嗎？你真的感受不到嗎，我真的還不夠明顯嗎？”

“你冷靜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