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她年華大好,前程遠大,……(1 / 2)

她年華大好,前程遠大,有不可揣測,無限光明的未來,她不能向又安一樣,畏縮地、猶豫地、自私地忍受孤獨或者受苦。這樣也好,這樣也罷,所有事物都要償還,對待陳加雋猶豫觀望,曖昧不明的態度,自然需要償還。

又安不敢深想,她仰頭靠著看向車頂,隨著車身搖搖晃晃,車子停下時,下了車。

司機開錯了路,又安下車才發覺,需要穿過活動中心和風雨球場,才可以到達公寓大門。白禾正在這裡,許多社團活動都會借用活動中心,所以不成文地劃歸了各個社團的教室,白禾在B棟一樓。

巧的是,又安抬眼,還未刻意尋找,便看到坐在欄杆處的白禾。不巧的是,白禾背向著她,正有她的同伴,也輕輕坐下,坐在白禾旁邊。

女生穿著格紋的短裙,長發自肩柔順地垂落,看起來溫柔而青春,朦朧的燈光之下,看不清她們的麵龐,白禾的衣帽都是深藍色,彎彎帽簷的陰影外,恍惚可以看到光潔的下頜和脖頸,她們正笑著交談著。

那頂棒球帽,早上臨彆時,又安小心翼翼地為她戴好,她真的很像孩子,每當她垂下頭,等待一頂帽子,或者一個吻時,姿態乖順地像等待糖果的孩子。因為她真的是個孩子,所以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才如此美好,如此相配。

是不是她與自己相處太久,與一個年齡似姐姐,更似阿姨的人相處太久,已經不能發覺二人鴻溝似的落差。她們沒有出格的動作,正是因為如此,又安才深深意識到,白禾的朋友、同學,圈子全都不過二十歲,除了她的戀人。隻有在與青春蓬勃的少年少女共處時,畫麵才自然而然,青春融洽。

又安已經落下淚來,陳加雋的話久久盤旋在腦海中,是否自己真的太自私,究竟是在享受愛情,還是在壓榨一個年輕女孩,即使不抱著壓榨的心理,但無法逾越的年齡差距,展開大半的人生,真的可以享受這樣的愛情嗎?這樣背德的二人,還算是愛情嗎?

又安不敢去細想,她沒有去打擾白禾,隻是怔怔地向前走著。她不能多去思量,也不能去梳理思緒,今天來自四麵八方的衝擊比雪片更密集,又安從未像此刻一般厭棄自己。她想與人交談,講出心中的悲痛,但悲痛仿佛是硬而圓的鐵餅,生生卡死在喉口,令她什麼都無法講說。

今天的晚風黏而膩,不知是汗液的味道,還是血液的味道,挪著步子走回家,又安便癱倒在沙發上。

幾個學院參加完昨日的英語校考,已經提前放假,自清早起,便有行李箱拖動的聲音,轆轆地響在樓下的鵝卵石小路上,有笑著打鬨的聲音,亦從樓下飄來。又安側躺著,直直望向窗口。

唯有側躺,右側身體多處擦傷,雖然可以忍受,但經風吹裂的表皮,一旦接觸被子,便會勾纏在一起。就這樣光裸著,向左側躺著,直直盯著窗口,任由天色亮起,眼淚自一隻眼睛流向另一隻,在鼻梁處聚起一片小小的湖,直至風乾,又安一夜無眠。

所有困擾之事,仿佛一夜之間,全然有了了結。曾因悅和的病情神傷,也因表姐家的境況憤懣,現在已完全不用管顧,甚至應收回舊日的憂心。曾因與白禾的關係困擾,幾次妄圖快刀斬亂麻,但心緒不寧,幾次淪陷,現在裡外夾擊,是時候知難而退了。

活到三十歲,又安早已信命,許多事並非由人選擇,隻是被命運推行至此,有好有壞。但悲傷為何如抽刀斷水,又安怎麼都無法開心起來。

窗外的囂鬨聲已遠離,上班相遇的人們碰麵寒暄,陽光移至窗口,明晃晃地照亮整個房間。許久未曾進食,也未曾休息,又安卻覺察不到任何不適感,她第一次感覺□□如此沉重,沉重地陷入被褥裡,沉重地拖拽著靈魂,令他無法飄飛出去。

有人按門鈴,急促地聲響幾次響起又逐漸停下,直到耐心殆儘時,門外來客才用力拍門。

又安知道是白禾,但並未回應,隻是心仿佛浸入湖水,隨著她的呼聲,一點點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