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

蕭嵐看了她一眼，陸未款還是那麼安靜地看著她，真像個不聲不響的貓咪，隻是躺在那裡就讓人想要順一順她的毛。

“我去找護士。”

見她轉身，陸未款立刻想抬手，也沒什麼力氣，隻是空空地高了一點。

蕭嵐不是沒看見，她停住了，沒有其他動作，也沒說話。

那隻挽留的手慢慢放下了。

陸未款的眼睛像是月亮照耀下的海麵，熒熒熠熠，又沉靜深遠，這雙眼睛看像誰，都會讓被視者覺得自己便是那發光體。

可她還是轉身走了。

並沒有走上前握住那隻手，輕撫她的頭發，對她說句，都沒事了。

渾身很痛，暈過去前的一切湧進大腦，男人的拳頭，清秋的眼淚，大海的味道；而睜開眼看見的卻是蕭嵐，一切都變得平緩起來。

陸未款還從未這麼專注地看過她，用看向自己所屬之物坦然端詳的目光，期待與她對視，讓她看到自己眼睛已無法隱藏的情感，又怕把她驚擾，這安然讓人遐想的時光會倏忽而去。

她還是離開了，像是不曾來過。

身體像是散掉的支架，每一處都有著幾分疼痛，疲憊的昏沉又襲來。

陸未款多想告訴她，睜開眼睛能夠看見她，真好。

護士來了之後，陸未款又睡了過去，等她再睜開眼的時候，已不見了蕭嵐，再後來蕭雲瑜和小萍姐來了，接著金禕澄來了，陸光扉來了，第二天黑魚和阿綸都來了，夏葉也來了，連陸潮平都來了。

她就是沒再來。

這是種失望，混雜著點痛苦，卻是無因的，又不願對彆人講，是自己的寶物也是令自己難過的肉刺。

關於她的一切都像是山嵐一般輕盈環繞又千般變化，靠近又消失無蹤，隻留些濕潤的痕跡。

陸未款醒來後也不多話，出神地望著窗外，神思憂慮，她想這大概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

來看望的她的人見她這樣無精打采，也不願多打擾，說了些早些康複的就離開了。

蕭雲瑜看在眼裡，不知道她的想法，以為是身體疼痛帶來的煩悶。

蕭雲瑜每天都來看她，帶著溫柔無力的笑容，給她端水，扶她去衛生間，會偶爾談起往日的事情，閒聊著度過一個下午。一天那個醫生突然和陸未款說，我認得你媽媽，她以前是歌劇演員，那時我在慶平上學，我看過她的演出。

陸未款內心有些詫異，來不及否認那聲稱呼，醫生又說了下去，她沒有著重糾正的必要，也沒有和蕭雲瑜提起此事。

警察來詢問，陸未款如實回答了一切。

“為什麼會開摩托艇去接近那條船？”

“我坐過那條船，和清秋的哥哥阿倫一起出過海，但是那條船幾乎是被廢棄了，而船上站著的人並不是船的主人，是我有些眼熟的黃桃。一開始我也不確認，開了近一點了才看清的。”

“確認了後，你為什麼不立刻報警？”

“然後我看見兩個黑衣人，我開著摩托艇，在海上他們不會對我怎樣，我想知道他們大概幾個人，在乾什麼，就開著上去了，隨後發現他們綁了清秋。”陸未款問道，“他們為何會綁架清秋？”

“你真的不認識那兩個男人？”

陸未款搖搖頭。

“根據鬱理綸所說他和黃桃之間有過一些過節，甚至還當麵威脅過他。”

警察看著陸未款問道：“你為何不回遊艇報警，反而又返回去船上？”

蕭雲瑜也看著，陸未款說：“我當時隻想著不能讓那條船消失在我的視野裡。”

接下來陸未款所述都和鬱清秋吻合，警察記錄完之後，讓陸未款再好些的時候去警察局做黑衣人的樣貌描述。案件重大，關係到幾條人命，幸存者就她們兩個，本是閉合的事件裡憑空多出了兩個黑衣人，有可能是案件呈現的那樣內部因為一個手提箱裡的錢而互相殘殺，也有可能如兩人所說的是兩個黑衣人為了不明的意圖而造成的假象，但也有可能是她們情急之下開槍所殺串好了口供，疑點還是有的，她們暫時還不能脫去嫌疑。

等警察走了之後，蕭雲瑜擔憂地說道：“你再怎麼對自己有信心，也不能在明知道對方有槍的情況下，還返回接近那船，聽到槍聲的時候更不應該上船。”

上次她與陸光扉逃脫的情節就像是小說一般，蕭雲瑜還覺得警察說得驚險的地方有所誇大，陸未款再怎麼機敏矯健也隻是一個小女孩，大概是因為運氣好才能逃脫。

現在蕭雲瑜覺得自己一點兒也不了解眼前的孩子，怎麼能兩次麵對持有凶器的綁匪，反而不怕，還覺得自己能夠做出點什麼。

“如果船上的人是光扉呢？”陸未款又問，“你看見了會聽綁匪的話回遊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