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裡，陸未款和蕭雲瑜同住一間，她看著蕭雲瑜將藥片服下。
“你明天要去見那個人嗎？”
“我隻知道他在哪裡工作，我沒有他的聯係方式。”
蕭雲瑜看著手心裡粉紅色的藥片。
“他在哪裡工作？我去幫你找他。”
“他現在在我們以前上學的高中教學，是物理老師。”
“我明天幫你去找他，然後和他說好，你和他一起吃個飯。你看這樣，行嗎？”
“好。他叫趙明清。”
陸未款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你了解他嗎？知道他這些年的事情嗎？”
“我上次來慶平遇見他了，我才知道他已經離婚了，一個人；走之前，他和我說，他忘不了我。”
酒店裡的燈光柔和，裝飾輕奢華麗，身在這裡的蕭雲瑜依然病容懶懶，隻是看上去要放鬆多了，仿佛呼吸都容易點。
“我不是因為他一句忘不了我，才又癡心妄想著和他在一起，隻是他的這一句話讓我想到了我人生的另一種可能。你伯父這些年來對我並不差，隻是他不愛我，我也不愛他，我以為我自己會和我從小到大見到的那些女人一樣，嫁給一個家產豐厚的丈夫，當好一個富太太，日子久了，怎麼也都過去了。可，可我不是那樣的人。”
“我知道，我覺得你一直都不快樂。你應該早點離開的。”
“是我太絕望了，離開風石，我覺得自己不過是一個一無所有的女人，沒有愛我的人，也沒有孩子，更沒有了家。慶平是我長大的地方，但是在這裡也沒有我的家了。我想要來慶平，就是見他。”
陸未款說：“我明天就去找他，一定會讓你見到他的。今晚你好好睡一覺。”
第二天上午，陸未款依循地址來到了盛源高中前，正是暑假期間，學校安靜，門口兩個保安握著茶杯，靠著牆聊著天。
陸未款撥通了一個電話，這是她昨晚從校園網上找到的聯係方式，她還在官方的介紹旁看見他的照片，紅底子前，一個普通的老師模樣的男人，眉目平淡，微有些仰著頭，有些拘謹的笑容。
“趙明清趙老師嗎？我是同學介紹到您那裡補課的，請問您家在哪裡，我等會兒和我媽媽一起就來見見你。”
電話那裡客套的聲音報了一個地址。
不遠，陸未款就在學校對麵的小區裡。
陸未款按了門鈴，趙明清用一個準備得當的客氣笑容開了門，看到陸未款的長相之後有些驚訝，笑容有些凝固，正像是門上貼了大半年開始褪色的貼畫。
“請問你找誰？”
“就來找你的，趙明清老師。”
“你是電話裡的那個學生？你是混血啊，你媽媽呢？”
“抱歉，為了儘快地找到您，我撒了一個謊。”陸未款微微上前一步，擋在了門前，“您一個人住嗎？方便能讓我進去說話嗎？”
趙明清腦子裡搜尋著眼前孩子的信息，感到有些不對勁，說道：“你是誰？”
“我是陸庭正的侄女，也就是蕭雲瑜的侄女。”
趙明清眼睛微微睜大，問道：“你來做什麼？”
“明明是你說還忘不了我伯母的。能讓我進去說話嗎？”
趙明清眼神閃躲，側著身子讓陸未款進了屋。
陸未款默默地觀察著這個房子，儘管在學校旁邊，這片小區大概是最早建立的，這間屋子有著十多年前的風格和狹小的布局，裡麵裡幾乎沒有什麼裝飾，進來就是客廳，桌子電視機，簡單但整潔，也像是一個人生活著的樣子。
至少這點他沒有騙蕭雲瑜。
趙明清身上有些蔥味，陸未款看了一眼廚房，在開門前他在準備著午飯。
“我就是一個傳遞信息的人，我伯母想見你，今晚七點在臥雲酒樓等著你。上次見你太匆忙了，她這次想好好和你敘敘舊。”
趙明清看著眼前和她一般高的女孩，她該是他教學的孩子一樣的年齡，可她說話的樣子並不符合她的年紀，說話的語氣也不像是邀請，更像是不容拒絕的通知。
“你和你伯......蕭雲瑜也是這樣說話的嗎？”
“抱歉，趙老師，我和我伯母當然不是這樣說話的，隻是你並不是我的誰。如果讓您覺得冒犯，你可以和我伯母說，她會教訓我的。”
趙明清有些生氣。
嗡嗡——桌子上的手機震動了兩下，陸未款看了過去，趙明清走了兩步將手機拿起來。
“我伯母這陣子身體並不好，你今晚和她吃飯，希望你看在她是一個病人的份子上，不要讓她生氣。”
“你們到底想怎樣？”
“趙老師，你彆擔心其他的。她隻是想和你吃一頓飯。你上次還未說完的話，還可以繼續和她說。不過我希望你說的是實話。”陸未款看了看趙明清的手機，“我先走了。”
陸未款隻是從蕭雲瑜說的話裡直覺地不相信這個男人，所以才扮演了一個無禮的孩子，如果隻是她多疑，她之後會為她的不懂禮數道歉。她看見開門的趙明清，便猜想他應該隻是一個普通的男人，日子平凡到如他棲身的家，陸未款想是自己多心了，直到她剛才看見了趙明清手機的屏保，是一個女人和孩子的照片。
她想了想，不打算和蕭雲瑜說，先讓他們好好地見一麵。
晚上陸未款和蕭嵐坐車先到了酒樓。
“伯母，我就不進去了，我在外麵等你們。你吃完飯了打我手機電話。哦，幫我和趙老師說些好話，可能我今天去找他時態度不好，讓他生氣了。”
蕭雲瑜點點頭，進去了。
陸未款隨後走進了一家快餐店，點了杯可樂和漢堡。她看到旁桌的孩子入迷地玩著套餐贈送的玩具，不時還把玩具飛到媽媽的身上，陸未款笑了。
每次她來快餐店，總能想起模糊的小時候。
不知為何陸未款心裡總是隱隱有些擔憂，不知是為蕭雲瑜還是為鬱清秋。這次蕭雲瑜來慶平也不會讓她徹底好起來，自己終究會離開，即使之後發生了什麼她也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