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蹤跡(上) “她啊,她很忙的。”……(1 / 2)

長恨相逢未款 顧適 5497 字 1個月前

慶平的金融區阿堵大街的白日永遠繁忙不息,川流不息的車輛,總是客滿的出租車,焦躁的汽車鳴笛,西裝革履的人們麵容緊繃,步履匆匆,趕往明確的目的地,從一兩句泄露出的談話裡,談論的要麼是數字要麼便是和數字有關。

精心布置的櫥窗裡,燈光如溫和的碎金,放大了每一件物品的美好,也放大了誘惑;偶爾轉角一家咖啡店裡,隔著玻璃,裡麵的人們總算是放鬆地坐著站著,推門而入,伴隨著鈴鐺傳入耳中的話語,尖酸刻薄,怨氣橫生。

而抬頭仰望,一座座矗立著的大廈,深色的玻璃,反射著內斂的光,它隱晦的透明,試圖讓每一個仰望者察覺出自身的渺小,這些冰冷的高樓像是城市恢宏又高貴的大梁,支撐著慶平和慶平所屬的長陸的金融帝國。

在其間一座大廈的高樓上,透過整層的大塊玻璃,可以俯視多座高樓的頭頂,而玻璃內則是一間會議室,圍坐著的七八個人,年紀稍長的男人們的麵色都有些不耐,而年輕的男女則輕鬆地靠在椅背上,聊著些工作上的事項。

“怎麼還不來?”

“再這麼遲下去的話,直接視頻會議。”

旁邊的年輕助手回應著:“蕭總的車已經進了主大道了。”

邊上一個男人說道:“今天航空管製,我過來也是坐的車。”

另一個女人笑著說道:“還要她自己親自去接,看來人到了之後,可不是那麼容易,該有好一陣子聊的了,說不定,你回去的路上可以不用坐車了。”

“你今晚去哪?”

“彆想了,我晚上都不會在慶平了。”

終於邊上的一個頭發稀少花白的男人動怒了,站了起來說道:“她都沒有十分的把握,之前還說那樣的話!現在就是讓我們過來等著,如果談不攏,到了之後難堪的就不止她一個了。我先走了。”

說完後將手上的文件一扔,推開了門出去,正好遇上了趕來的人。

“吳董,我向您介紹一下,這是光影的CEO,張崢鳴。張總,這是我們的董事,吳董。”

男人一改臉色,伸出了右手,笑著說道:“聽說你們到了樓下,我正出來迎接呢。”

跟出來的助理看到了來人,鬆了一口氣,說道:“蕭總,一切都準備好了。”

蕭清秋點點頭。

剛說“坐車過來”的男人在看到了玻璃外的景象後,對身旁的人眨了眨眼睛,靠在椅背上,轉了一個圈,在蕭清秋進門之後,輕呼了一句“oho”。

蕭清秋坐定之後,會議也順利開始。

此次會議的內容是對光影流媒體的收購,借以增加從傳統媒體發家的至知的新生活力。這是蕭清秋最近一直在跟進的項目。

會議進行得非常順利,張崢鳴前來談論的都是對光影到了至知後的未來規劃,所提的要求不過也是允許光影工作人員比較開放大膽的行事風格,較為著重的一項是,無論至知對時局政治如何看待,不能影響到光影的一切投資項目。沒一會兒,會議便結束了,大家站了起來,都說著客套話,笑著和新股東張崢鳴握手。

蕭清秋站在一旁,等待著眾人離去,然後和張崢鳴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張崢鳴很年輕,三十幾歲的年紀,大學畢業接受了父親租賃影碟的業務,憑借靈機一動的天才想法,開發會員製給大部分租客帶來了一定的便利,同時也收獲了一批牢固的顧客。在影碟沒落的那個階段,他明確地入手了幾個影視的版權,果斷進入了流媒體行業。到如今,他的光影已是長陸乃至全球最大的流媒體平台之一。

連續兩年投資的失利,大部分版權到期,加上會員幾乎達到頂值,以及光影高層傳出來的性侵醜聞,讓張崢鳴和光影最近有些難以為繼。不過作為勢頭最猛的流媒體平台,投資者大有人在,而他會“委身”於至知,不僅僅是蕭清秋的報價誘人,至知的行業地位,還有那份蕭清秋和他簽訂的協議。他以後依然是至知的CEO,光影的運行依舊會在他的掌控之下。

在張崢鳴剛創立光影的時候,他曾經找過至知,想要取得他們的投資資金。他的判斷是準確的,互聯網行業大殺四方,年暮的產業已經在社交軟件上遲了一步,如今趕上流媒體也是相關的發展方向,可他被拒絕了。沒過多久,蕭雲珩去世,至知內部動蕩不安,憑空又出現了一位年輕的繼承者,囊螢映雪,如今他們站在了一起。

張崢鳴在一次社交場合見過蕭清秋,當時她就對他說過光影讓她愛上了在家裡看電影。這是一句極為奉承的話,他還以為她是哪個小明星,因為她實在是太漂亮了,就沒甚在意。直到有一天,蕭清秋帶著一份文件來找他,問他有沒有合作的意向。這時張崢鳴又驚於她的年輕,她比他還小十歲,但她的沉穩和見識讓張崢鳴印象深刻。

他當然拒絕了蕭清秋的提議,光影是他的心血,不到最後一刻,他希望它保持一份獨立的創作空間。儘管交談愉悅,不過蕭清秋實在是太年輕,阿堵大街上的高級騙子太多了,即使她對光影名下的馬丁大導演的作品如數家珍,張崢鳴還需要再看看蕭清秋的能力。

但僅僅半年後的現在,他已經把光影交給了蕭清秋。他需要一份強有力而且不斷的資金支持,而他到了人生的另一個階段了,加入至知會幫助他實現更多。

關鍵,他看到了蕭清秋在董事和股東之間的周旋較量,在其他人下套要匿名投票將她趕出董事之前,她就提前預知,並且很好地以大局為重巧妙化解。

商場的刀鋒劍影不斷,人人爾虞我詐,到最後的勝利者的德行都配不上他的戰果,可一切都是以事實說話。

但光影是藝術和商業的結合,張崢鳴需要的是一個值得信賴的夥伴。

蕭清秋就是那個人。

她漂亮卻不脆弱,她強大但不傲慢,她果斷也夠沉穩。

這麼些年來,蕭清秋終還是成為了蕭清秋。

兩人又談了些至知的事情,到了最後,張崢鳴提議道:“今晚和我和阿雲一起吃個飯吧,帶上你的那位。”

他指了指蕭清秋的訂婚戒指。

那顆閃爍清耀光芒的鑽戒,輕輕地鎖在蕭清秋的右手中指之上,無聲地宣告著一段美好的情感。

蕭清秋看了看手指,低頭笑著說:“她啊,她很忙的。”

“什麼人,比你還忙?”

蕭清秋笑笑沒接過這話,說道:“我可以帶另一個人的吧?”

“誰?彆又是工作上的人,阿雲回去後會罵我的。”

“阿雲認識的人,時韞。”

摩天大樓裡的餐廳,如大多數的高級餐館一樣,由一種一塵不染的深色調組成,在這裡,光不再是明亮的而是晶瑩透明的,每一種物品無聲地反射著一層潔淨的光,連路過的侍者都像是可拆洗的物品,大片的玻璃讓一覽無餘的城市中的繁忙燈火也成了裝飾品。

“我從中學開始就在我爸爸的店裡打工,那時候幾乎看過了店裡所有的影碟。暑假時間長,我會感覺我活在了電影裡,連追女生的套路都是從那裡麵學來的。可想而知,並沒有什麼好的結果。電影隻是電影。”

張崢鳴聳了聳肩,三個人饒有趣味地聽他講著。

“但是我卻追到了卡威——的版權。我走到他麵前,把我中學時寫的幾萬字的影評和對他電影的續寫劇本放到他麵前,他並沒有被打動,早就有狂熱的影迷做過更狂熱的舉動。我隻能拉著他,不讓他走,一直和他聊,終於聊到了一點,我對他說,我從他電影裡學的套路都失敗了。他喝了一口酒,拍了一下桌子說,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