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長相極為出色,與俏麗的杜姑娘站在一起,賞心悅目。
侍衛首領語氣稍微客氣了些,道:“你們可識得這隻貓的主人?”
少年侍衛抱著狸花貓上前。
杜姑娘麵色一變。
侍衛首領態度急轉直下,淩厲地道:“看來是識得了,還不速速招來!”
杜姑娘慌亂地向柳白筠看去。
柳白筠隨手把外衣披在她肩膀上,前行兩步道:“我們並非是它的主人,隻是杜姑娘心軟,見不得貓犬遭罪,有些不忍罷了。官爺去彆處尋找吧。”
“哦?”侍衛首領眼中迸發出寒光,緩步逼近道:“心軟到連貓犬受苦都麵露異色的地步,若是見到七八歲的男童,豈不是會強行將他留下?”
“我不知官爺何意。”柳白筠鎮定如初,將杜姑娘牢牢擋在身後,“我與杜姑娘尚未出嫁,俱是清白之身,如何能收留一個男童?”
杜姑娘低著頭躲在柳白筠背後,心中隱隱作痛。
阿柳從未喜歡過她,卻為何總是保護她?她這樣好,這樣善良,為什麼偏偏要因為一個黃毛丫頭辜負自己的滿腔愛戀?
侍衛首領皮笑肉不笑道:“搜。”
柳白筠將杜姑娘拉到一邊,護著她不被侍衛碰撞。
侍衛在妙醫堂內搜尋一圈,並未見到其他人。
“現在知道我們沒騙人了吧,我們沒見過什麼男童,也沒見過貓!”杜姑娘壯著膽子道。
“那可未必。既然一口咬定不是此貓主人,那就拿出證據證明。”
此話有些死纏爛打了。
柳白筠不悅地沉下臉,還未回答,杜姑娘搶先道:“妙醫堂治的不是傷病。”
“真是稀奇事,生平頭回聽說醫館不治傷病?”侍衛首領隻當她們在負隅頑抗,欲要揮手將兩人捉拿。
“我們治的都是女子的病!”杜姑娘大聲道。
“嗬,病還分男子女子……”
“官爺既然能找到妙醫堂,想必已經聽說過,妙醫堂專治婦科諸症,無論是經行腹痛、血枯經閉,還是屢孕屢墮、產後溺淋,或者是淋疳梅瘡花柳……”杜姑娘一口氣報出一大串。
侍衛首領臉漲紅成了豬肝色,阻止道:“停下,停下!”
杜姑娘不服氣地瞪著他,雙手叉腰:“整個醫館找不出半根與婦人無關的草藥,哪來的傷藥給貓用?連我自己偶有傷寒感冒,都要去回春堂抓藥,不信你去問老大夫!”
她的氣勢實在逼人,侍衛首領轉向尖嘴猴腮的侍衛,責怪道:“你相好沒跟你說過妙醫堂是乾什麼的?”
尖嘴猴腮侍衛摸著後腦,嘿嘿一笑:“我忘了她是翠晴樓的頭牌……”
“你這蠢材,下次搞清楚再開口!”侍衛首領嗬斥他幾句,心知鬨了烏龍,草草向兩人道聲打擾,領著侍衛離開。
柳白筠查看門扉,發現竟然被錘裂了,道:“明日我幫你修整一番。”
“你不是要走麼,還管我作甚?”杜姑娘幽怨地道。
柳白筠神情有些愧疚,低聲道:“杜姑娘,我很感激你收留我……但是情之一字,勉強不得。”
杜姑娘砰地將門鎖上,一步步朝柳白筠走去,足趾雪白柔軟,姿態輕盈如貓。
披在身上的外衣滑落在地,捆紮青絲的發繩也被解下,杜姑娘的手放在胸襟上,欲要扯開之時,柳白筠緊緊攥住了她的手腕。
“不可。”
“放開我!”
杜姑娘紅著眼尾道,“你若是覺得我沒有吸引你的資格,為何不敢看上一看?”
柳白筠頭疼欲裂,急道:“杜姑娘,你如此行為,隻會徒增尷尬罷了!”
話音落地,房間內一片死寂。
杜姑娘忽然笑了,她微微仰頭,凝視著柳白筠的美眸,淚珠順著臉頰撲簌簌滑落。
“原來,原來你真的沒有一點喜歡我啊。”
……
清晨的日光照在妙醫堂大門上,柳白筠把錘子放在腳邊,如釋重負道:
“門已經修好了。”
杜姑娘拿著一塊手帕,踮起腳想給她擦掉額頭上的汗水,被柳白筠偏頭躲開。
她神情滿是失落:“阿柳,你連我繡的帕子都不肯用麼?”
柳白筠搖頭,道:“多謝杜姑娘這幾日的收留,我必須要走了。”
“讓我幫你把藥簍拿來吧。”杜姑娘咬緊嘴唇,道,“就當是最後再為你做一件事好不好?”
柳白筠看到她的動作,心中一軟,點點頭。
片刻之後,杜姑娘從房間內拿出藥簍,強笑道:“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你,你就背著它倒在地上……”
柳白筠接過藥簍,道:“杜姑娘,再見。”
杜姑娘吸了口氣,彆過頭道:“我要出門一趟。放心,我先走,不跟著你。”
不等柳白筠回答,她幾乎慌不擇路地落荒而逃。
柳白筠沉默地站在妙醫堂門口,從藥簍中摸出一張不屬於她的帕子。
布料綿軟,針腳細密,繡著柳枝與杜鵑花。
她垂下眸子,將帕子仔細疊好放在門檻上,與小小的醫館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