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縛星》第一場戲是主角傅臨星和少時玩伴周橙也劃清界限，決裂的一場戲，大部分需要在水中完成，末尾傅臨星鑽出水麵象征他要逃出暗無天日的小鎮生活，而周橙也選擇沉入水中，則是他自甘墮落的體現。

顧允珩坐在攝像機後方，說，“先把衣服脫了。”

他話一下來，沈爍就開始解自己的花襯衫紐扣，他全身沒什麼肌肉，但身材線條流暢分明，小腹平坦緊實，腰臀比恰到好處，冷白的肌膚在高強度的打光下仿佛薄如蟬翼，勾得人想要按上指紋，打上印記。

另一頭，馮千聿也脫掉衣服。

顧允珩起身指揮燈光組調試燈光，眼神掃過馮千聿，帶過沈爍，“先去水裡憋氣試試，彆到時候嗆水了。”

這場戲一共四個機位，顧允珩站在礁石岸上，守著其中一個長焦攝像機，通過鏡頭看著沈爍和馮千聿走到指定地點，很快，兩人的身體沒入水麵。

原定位置距離有點遠，顧允珩又把相機往前移，不過才重新調好聚焦，水麵突然起了喧嘩，馮千聿一下竄出水麵，“水裡麵有東西！有東西咬了我！”

“疼死啦，肯定流血了！”

“我不拍了，不拍了！”

馮千聿一吆喝，他的經紀人和助理紛紛跑到岸邊，現場的工作人員也亂作一團，叫嚷著：“醫護人員！醫護人員！”

沈爍就在這時從水麵鑽出來，故意塗黑的妝容掉了個七七八八，墨藻般的頭發完全打濕了，他隨意甩了兩下，往後一撩，露出精致冷淡的眉眼。

他是眼尾微微上挑的桃花眼，睫毛緊密而纖長，瞳仁熠熠生輝，勾人心魄，而左眼尾下方一顆小痣，又將他和其他人區分開來，兼具一種魅惑又清冷的美感。

岸邊和水裡的聚光燈明亮刺眼，將他赤|裸的上身渲染成一塊瑩潤的羊脂玉，他的五官被長焦鏡頭銳化後，美得愈發驚心動魄，如同從天而降的神祇。

他這張臉？

顧允珩望著攝像機的畫麵，微楞。

一旁的副導看過來，“他這個相貌在內娛倒是……無人能比，就是這個人……哎，可惜了。”

副導說完也跟著一群人圍向被抬上岸的馮千聿，攝像機前隻剩顧允珩。

畫麵裡的沈爍慵懶地望向鏡頭，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衝著鏡頭挑了一下眉，眼神透出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又不似神祇，反倒像是蠱惑人心的水妖。

顧允珩移開視線，看向黑壓壓圍成一團的人群，馮千聿在裡麵小聲哀嚎著，聽上去傷得不輕。

顧允珩拿起水杯，喝了兩口水後，走了過去。

沈爍也上了岸，簡言連忙把襯衫遞過去，“先穿上，他這一鬨不知道又要多久才能拍。”

沈爍嗯一聲，一邊穿襯衫，一邊蹙著眉往人群裡瞧。

顧允珩站在馮千聿身邊，問醫生，“怎麼回事？被什麼咬了？”

隨行的醫生望著馮千聿腳背一個剮蹭的小傷口看了很久，“應該隻是被礁石劃了條小口，沒什麼事。”

“怎麼會？可疼了，現在都還疼呢！傷口化膿了你們擔待得起嗎？”馮千聿反駁道，“我要去醫院，我拍不了了！”

沈爍借著光線看見了那個微紅的擦傷，在心裡腹誹，“是啊，是得快點去醫院，晚了醫生都找不到傷口了。”

礁石灘上滿是大小不一、形狀不一的石頭，個彆有著突出的尖棱，輕易就能刺破皮膚，馮千聿那道小劃痕還算好的，沈爍腳踝的傷口比他嚴重多了。

沈爍咬著牙，一個人若無其事走到遠離人群的僻靜沙灘，片場的燈光隻投射過來一點殘影，甚至還亮不過穹頂之上的皎月。

他借著微弱光線打量腳踝的傷口，傷口不大，但是有點深，昏暗中，鮮血蔓成一條褐色的直線，將月白的細沙染成一團烏黑。

沈爍從前就不喜歡因為自己的事耽誤拍攝進度，現在他風評掉到穀底，受了傷更加懶得吱聲，免得落人口舌。

但傷口總歸還是要處理，簡言還圍在馮千聿身邊看熱鬨，沈爍手上沒有止血工具，張望了一會兒，索性在沙灘上刨了一個洞，剛要把腳放進去。

“砰！”一聲響，身後突然丟來一瓶礦泉水。

沈爍彆過身去，消毒紙巾和止血紗布又剛好扔到他懷裡，他堪堪接住，猶豫著喊了聲，“顧導。”

“不裝了？”顧允珩坐到他旁邊，打開地上那瓶礦泉水，麵無表情地衝洗著沈爍腳踝的傷口。

沈爍平靜看著緩慢流淌的水流，他知道顧允珩以為他不久前的搭訕是彆有所圖，多半以為他圖的還是顧唯。

是，他是彆有所圖，但圖的就是他啊。

“沒裝，”沈爍伸出手，像個討要糖果的小孩，“顧導，給我你的微信唄。”

顧允珩目光很沉地落到他眼睛裡，轉而拿起地上的消毒紙巾，啪一下打在他的手心，“自己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