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同時期交的朋友,能說得真心……(1 / 2)

祁曉晨遞了辭職信,她覺得自己既然跟官昱成分了手,也沒必要繼續留在Serendipity廣告公司,何況她已決定了回加拿大。隻是人事部一直將她的辭職信拖著,沒給正式答複,而劉一,也再三挽留。

見她仍舊堅持,劉一無法,隻能去問官昱成的意思,電話裡官昱成總是甩他兩個字,“隨她。”模棱兩可,倒叫他為難。這天攜苗寧去一家高爾夫會所打球,正好碰到官昱成,不免舊話重提,“你到底怎麼想的?”

官昱成無所謂的挑一挑眉,“不是早說過了,隨她!”旋即轉身,向後張望了望,看姚桑桑換了身白色球衣出來,純潔如天使,不覺笑著伸出手去,問,“這樣久?”

姚桑桑笑盈盈的點頭,很自然將手放進他掌心,就那樣手牽著手走路,倒像兩位小朋友去遠足。遠處的一片綠意,幽幽無儘頭,讓人想起從琉森到列支敦士頓的沿途風景,乾淨到不攙雜質。柔軟驚險的沙坑、清澈湛藍的湖水、蜿蜒起伏的球道……相擁著一起打球的金童玉女……在落日餘暉下呈一幅天然圖畫。

這情形,劉一也沒再問什麼,像是有了某種默契,絕口不提祁曉晨。反倒是苗寧,有些微不樂,埋怨他說:“你看看人家官先生,多疼女友。”他瞄一眼正在幫姚桑桑挑球杆的官昱成,很不以為然,嘴上應付苗寧說:“我還不夠疼你呀,大熱天的,陪你來浦東打球。這不是活受罪嘛。”

苗寧瞪他一下,自顧自的揮了一杆。小小的圓球騰空而起,仿佛離弦之箭,劃出一道風聲。太陽緩緩的降至地平線,萬道霞光染透天壁,映著那沙坑、湖水、球道……隱約都泛起了彤色。苗寧立在其中,嫋嫋婷婷若一道霞光,劉一一時怔住。

那邊官昱成忽然想起什麼來,轉頭對劉一道:“那個,我讓你一年的廣告代理,怎麼樣?”

劉一回過神,哧笑,“你快彆惡心我那間小破公司了。”

官昱成向姚桑桑耳語幾句,便向劉一走來,數落道:“你可真記仇。”

劉一得理不饒人,把以前的舊帳統統翻出來,又揶揄說:“能不記嗎?我們多少年的朋友了,你倒好,一點麵子不給我,還說什麼在商言商利字當頭,你又不是菩薩要救苦救難。”

“少廢話,明年的廣告代理,你要還是不要?”

劉一沒考慮就答,“為什麼不要,你可是少有的眾生平等一回,我能在你身上討便宜還不對你下狠手。”心裡也清楚,官昱成不過是在謝他照顧了祁曉晨那麼久,但好處早就給過他了,現在還這樣,可以想象祁曉晨在官昱成心裡的份量。所以他也隻是對祁曉晨說:“這辭職信我先收著,要是你什麼時候想回來了,我隨時歡迎。”

祁曉晨連連稱謝,也知道按合同要多留三個月,不過她還是請了幾天假,打算回家看看父母。周水子機場還那樣,簡易破舊,怎麼看怎麼也不像國際機場。或許大連這座城市本身就如此,旅遊休閒娛樂養老……可就是沒有成為國際大都市的發展潛力。父母早殷殷的等在外麵,見到她第一句話就是,“你怎麼瘦了?”

她摸摸自己的臉,撒嬌的說:“瘦了麼,不過瘦了好,看起來精神也漂亮。”父母又問了些不相乾的事情,她能答的答,不能答的也就繞了繞彎子,不一會兒,便走到那輛舊款奧迪的邊兒上。這車子有十年了,就算保養得好,也有些性能不行了,她想想就覺得對不起父母,要不是為了供她出國留學,家裡也不至於這樣拮據,父親想換新車子不能換,母親想換新房子也不能換。她感到眼底熱熱的,忙趁父母不備揩了揩。

回到了家裡,她先洗了澡,然後躺在自己的大床上翻來覆去,這感覺真好。向南的窗戶開著,暖風吹來,有太陽的香氣。書架上的書:三言二拍、四大名著、上下五千年……抽屜裡的卡帶:張國榮、王馨平、任賢齊……還有小櫃子中,藏得那些明星粘紙、新聞剪報、球員照片……仿佛一切都沒有變,隻是心老了。

母親給她削了菠蘿,直叫她吃,還把她當小孩子。父親卻出門了,臨走時說:“晚上有飯局,我就不回來了。”她不禁問,“爸爸怎麼還那麼忙?”母親不輕易的皺起眉,聲音卻平靜,“忙,他有哪一天不忙。”

可晚飯後,母親也被鄰居家的阿姨給叫走了,說是三缺一。是真的沒有變,那時候,她整天整天的見不到父親,也整天整天的見不到母親,下了晚自習回家,漆黑黑的屋子,寂靜的就像荒山野店。飯桌上是母親給她做好的飯,她用微波爐熱熱就能吃,可是也隻有她一個人吃,很寂寞。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她都是在寂寞裡度過的。她想說她要每天回家都看到父母,但她不知道怎樣去表達,那是父母,最最至親的關係,反而不好說出這樣的話。叛逆期的孩子,總認為跟父母有代溝是天經地義,久而久之,也就不會對父母吐露出心聲了。待到留學、歸國,人大了,有事有話,那便是更不會說了,怕父母擔心。

她跟父母之間,不能說沒有問題,交流的太少。可這麼多年都過去了,再要交流,她總覺得有點那個……那個……大概是矯情。

第二天,她就跟丁筱聯係上了,正趕上周末,丁筱休息在家,便約好了去商廈一層的必勝客吃午餐。她跟丁筱,套用北京人的話來說,是發小,加上又做過三年的高中同學,那關係不是一般的好。隻是她後來出國了,那關係再好,終究停留在了最最無憂的青蔥歲月。當然,也使得這份友情更為單純。成長路上真正的荊棘心事,由於環境的不同,不會互相乾擾。傾訴,也是無法傾訴的吧?

因為在丁筱麵前,她從來沒有顧忌,穿的也就隨便,T恤衫牛仔裙,頭發胡亂的綁了個馬尾,反正再怎樣打扮,她也比不過丁筱。索性讓自己輕鬆。丁筱還是那麼秀氣,煙籠著柳葉眉,水汪著的丹鳳眼,就連說話,都是溫柔,“你可算想著回來了。”

她一笑,“瞧你把我說的有多不孝順?”

“那是,你總讓叔叔阿姨去看你,飛機飛來飛去的有多累,你又不是不知道。”

彼時有服務生過來問她們喝什麼,是現在點餐還是再等一下。她看看餐牌,除了比薩餅、意大利麵,就是雞翅,也沒什麼好斟酌的,便問了丁筱的口味,點了個中號的meat lover,外加十個辣雞翅,一份不帶cheese的蒜絨麵包,兩杯可口可樂。

丁筱遲疑著問,“能吃完麼?”

她把餐牌還給服務生,含笑著道謝,才對丁筱說:“吃不完打包好了。”

丁筱噗嗤一笑,“那你錢可夠?”

她知道丁筱指什麼,許多許多年前的某一天,她隻帶了一百塊錢就與丁筱來這裡吃飯,還要請客,結果糗死了。於是低聲嚷嚷,“你說你這人是怎麼回事兒,不記點好的,專揀這種事情記著。”

“印象深刻,能不記得死死的?”

她咬著吸管慢慢喝一口可樂,轉移話題,“你看這周圍的人,吃東西吃的多斯文,還用刀叉。我很少見到吃比薩餅也用刀叉的……”

“你以前不也用刀叉麼,喝了幾年洋墨水,倒成野人了。”

就那麼閒聊著,東一句西一句,沒有主題。其實聊天就應該這樣,隨興而致,隨感而發。點的餐一樣樣上來了,香氣撲鼻,十分誘人。可她就是不知道這聊天的內容怎麼就扯到了孫熙堯的身上,不是不奇怪,“你怎麼想到了他?”

丁筱細嚼慢咽的吃著雞翅,說:“咱班同學,他混得最好,你說你們倆以前都在溫哥華,我還特意寫E-mail告訴你,怎麼就沒碰上。”

“沒緣分唄。”

丁筱慨然,“我當初要知道他家裡那麼厲害,還能跟著北京的白雲飄啊飄,就是倒追也要把他追到手。”

她有些吃驚,不自禁的問,“你當初不知道?難道你忘了那次家長會,咱們班主任的開場白,‘孫部長,您有沒有什麼事情?’多明顯啊,咱班的家長是區級、市級的乾部也不少了,可哪一回的家長會,班主任說過那樣的話?!想想你就該知道孫熙堯家裡的背景呀,何況都高二了,那位孫部長還是個有軍銜的……隻能說你笨。”

丁筱一邊用檸檬水洗了洗手指,一邊點頭,“笨笨笨,我是挺笨的,那前兒就不懂得動心思,曉晨,你說咱們班上有多少是在部隊的?”歎一歎,自己接下去說:“沒三分之二,也有一半了。”

“怎麼,想嫁人了,還要是個軍官,這可不像你。”

“沒辦法,爸媽逼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