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同時期交的朋友,能說得真心……(2 / 2)

對此,她深有同感,父母有時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逼她找男友結婚,壓力在無形中,也隻能陪著丁筱歎氣了。果然,回家以後母親就說:“丁筱比你還大一歲呢,怎麼就不知道著急,叫她相親她也不肯去,你是沒看到你丁伯伯丁伯母的樣子。”她不等母親將話轉到她身上,忙說:“媽,不認識的人在一塊相親多尷尬,丁筱不肯去一定有她的理由,何況也不是說找就能找到的,總要看緣分。”

“緣分?我是不懂你們年輕人怎麼想的,沒談怎麼就知道不行,誰不是從不認識到認識,偏等著緣分從天上掉下來,那要等到什麼時候?”

她沒有答母親的話,而是回了房間,她知道自己遲早有一天也會跟丁筱一樣,被父母逼得想要去跳渤海灣。丁筱說她傻,說她那群同學裡麵隨便挑一個都是保障,可她竟不曉得要去挑。她那群同學……高中畢業後為了出國,她去楓葉讀了差不多一年的英文。楓葉學校是加拿大的上市公司,辦出國相對容易,也省去了如何打發等待簽證的無聊日子,那群同學跟她有一樣的目的,來自天南海北,不同的隻是他們的家境都太好,好到令她自卑,尤其是官昱成、海青和嶽笛。

那個時候她才知道,原來自己也是個十分虛榮的女孩兒,當岑靜嫻提出要來她家裡玩玩的時候,她推三阻四的拒絕了好幾次,原因無他,普普通通的三室兩廳,還沒有豪華的裝修,一定會被岑靜嫻笑話。甚至,被那群同學笑話。

事實上,是她想多了,也想歪了。但不管怎樣,跟她那群同學在一起,她總是會感到格格不入,遠沒有同丁筱的相處自在。開始她也以為是時間長短的關係,畢竟她是個慢熟的人,可她認識淳於蜓以後,觀念完全被打破。

吃完午餐,她和丁筱兩個都把肚皮撐的圓鼓鼓的,隻好去散散步。沿著步行街一家小店接一家小店的逛,逛累了,便走到街心花園裡休息,正好有賣雪糕的小販,也就各種口味的買一根,滿滿一大塑料袋。似乎回到了從前,每周末都會來逛步行街,然後買一堆雪糕,嘗一口,不好吃,扔掉。一根一根的扔掉,轉眼間,青春散場。如今重溫那些荒唐,彆是一番滋味上心頭。

她同丁筱在一起,還是做了不少自認為秘密的事兒……偷父親的香煙出來抽,還耍酷的要在煙盒上麵先敲一敲,雪白的煙杆落在三五淺黃的煙盒上……啪一下按開打火機,看幽藍的火苗在煙尖處燃燒,紅紅的一點……香煙微涼,吸一口卻很嗆很嗆,不停地開始咳嗽流眼淚,又覺得那味道是臭的……組合音響裡放著卡帶,是孟庭葦的專輯,清甜的女聲在唱著風中有朵雨做的雲……曠課,然後躲在家裡麵看任達華的舞男係列,還要耳聽八方,最害怕鑰匙開鎖的聲音,心怦怦直跳,看得可真是瞠目結舌……那被振保喻為最好的室內運動,居然如此的消耗體力,等同格鬥……大汗淋漓,氣喘籲籲……哪兒有一絲的美感,更談不上是一門高深的藝術了。

那樣的秘密,已然成了青春的烙印。

丁筱靠在長椅背上,手一甩,就扔了根紅豆雪糕,又歪聲喪氣地說:“我覺得自己四周都是迷霧,看不到明天的方向。”

她吃著雪糕,滿嘴都是哈密瓜的味道,一字字的頂回去,“那是你厭倦了目前的狀態吧,丁筱,說實在的,我很羨慕你,生活有規律,又知道自己要什麼。不像我……當時就是年紀小,什麼都不懂,卻有的是勇氣,以為外麵的世界有多好……闖出去就是向陽花開,漸漸的,倒是會懷疑那一切究竟是不是自己所想要的,說什麼初生牛犢不怕虎,其實是無知者無畏。真的,換了現在的我,可不敢去陌生的城市打拚,從頭來過,那要多大的勇氣啊……”

“曉晨,我要是你就不會有你這樣的感慨,簡直庸人自擾。”

這話真耳熟,貌似岑靜嫻常那麼說她,庸人自擾。一想到岑靜嫻,她就提醒自己該給她打個電話,知會一聲她回大連了,不然也太沒禮貌。在那群同學裡,她和岑靜嫻走的最近,當初從NANAIMO轉學去維多利亞,諸事繁雜,多虧了有岑靜嫻幫她的忙。

隻是跟岑靜嫻的見麵,不同於丁筱,她總沒那麼能放得開。去萬寶海鮮舫前,她先去了SWAROVSKI專賣店,買了5包4MM的金色隔珠和3包4MM的黑色水晶,又去百年城掏一塊古董手表,拆去表鏈,那表隻有拇指的指甲大小,偏橢圓的形狀,周圍鏤雕著細碎繁花。表針下,是一幢古老的俄羅斯建築,土紅的色彩,倒也玲瓏彆致。她用魚線穿著隔珠及水晶做了條手鏈式的表鏈,然後將剩下的2顆隔珠和8顆水晶掛到了手表搭扣上。這樣看起來,心意儘了,又不太張揚。

送給岑靜嫻的時候,她大吃一驚,“曉晨,你可真厲害。”

其實是她不敢送能看出價錢的東西,不如取巧,自己做的總是最難挑出錯來。不過被岑靜嫻讚的也不好意思,謙虛著說:“閒得發慌,就做做手工。”萬寶海鮮舫的裝修金碧輝煌,一看就不尋常,迎賓小姐個個貌美如花,叫人豔羨的青春逼人。她和岑靜嫻進了早定好的包間,才問,“怎麼想起來吃海鮮?”

“回大連不吃海鮮吃什麼?”

她隻有附和,“這倒也是。”

岑靜嫻拿起餐牌翻了翻,問,“要個蟹黃魚翅,還是魚翅撈飯?我們也來美美容,省著陸新成天說我是黃臉婆。”

她笑一笑,“真作孽,我可不吃那個,太殘忍了。不如改燕窩吧,這個也美容。”到底沒敢說陸新從頭起就是被岑靜嫻給吃準了的,還能翻天?!

岑靜嫻的目光又埋進了餐牌裡,“燕子的口水有啥好吃的,算了,我們也不用窮講究窮客氣,想吃什麼就點什麼吧。生海膽,一人一隻,曉晨,你吃的哈?”

曉晨點點頭,“那麼,我要一道黑魚湯。”

岑靜嫻抬眼看她,輕嗤一聲,“沒出息!”又說:“我知道你不吃對蝦,一般的蝦也不吃;不吃海螺,更不吃三文魚,那就清蒸一隻大龍蝦吧,原汁原味,外加豉椒炒蜆、避風塘螃蟹,再要一屜海菜包子和一盤鮁魚水餃……總還需要有點綠色的菜來點綴,油麥菜、豆苗,你選哪樣?”

“豆苗。靜嫻,我看那避風塘螃蟹就算了吧,不在香港,總不會做得地道。換香草焗帶子皇好了,若不夠,就添個蛋羹椰盅吧。”

岑靜嫻自然同意,點菜時又加了杏汁官燕的甜品,還問她要不要喝酒。她忙搖頭,像撥浪鼓似的,那服務生大概是看她好笑,居然咧著一張嘴退出的包間。岑靜嫻這才把那古董表拿出來戴上,笑嘻嘻的說:“這回我可有東西炫耀了。”聲音一頓,麵色不覺沉了沉,“你在電話裡說的不清不楚,什麼叫你過兩天要走?曉晨,你真是沒良心,這麼多年都沒好好的聚聚,一頓飯、一塊表,你說你對得起我?連我結婚都不來……”

她不由膽怯,聲音也低了幾分,“你結婚的時候我真得很忙。”忙著跟官昱成過家家,不覺歎口氣,說:“靜嫻,你要我給你賠多少次的不是才肯罷休。”見岑靜嫻忍著的一臉笑意,鬆了一口氣,才簡單的說了自己對未來的決定。

岑靜嫻當即反對,“回多倫多?你瘋了,曉晨,國內多好呀,要什麼有什麼,晚上十一點鐘正熱鬨,歌舞升平不夜城,哪兒像加拿大,晚上九點以後基本上就寂寂無聲了,簡直一農村。難道你忘了我們當初剛下飛機時的眾口一詞,後悔!”

無可非議,加拿大沒有中國熱鬨,看上去也沒有中國繁榮,溫哥華不必說,就連多倫多都一樣的沉悶。速度遲緩,悠哉遊哉的落於時間之外。可是……可是那裡沒有官昱成,她想她會得到平靜,“國內太複雜。”

黑魚湯上來了,熬至泛白的湯,很香。兼著白胡椒粉辛辣的嗆人味道,滾燙的喝下去,很舒服。蔥香、薑香、魚香……慢慢在唇齒間彌漫開來。湯汁濃厚,令人回味無窮。岑靜嫻喝了一口,又幫曉晨盛了一小碗,把蔥啊薑啊魚啊撇地乾乾淨淨,才接著曉晨的話說:“複雜,複雜跟你有什麼關係?曉晨,找個人嫁了,讓那個人幫你遮風擋雨,學學我,也享受一下生活。”

曉晨多少想笑,又覺得失禮,“你……你真是讓我大跌眼鏡,我一直以為你的事業心很強,沒想到……”

岑靜嫻打斷她,不無得意,“沒想到我回國就跟陸新結婚生孩子去了,現在更是在家裡帶孩子。這有什麼不好,也是一種幸福。”

“我知道,隻不過這種幸福可遇而不可求。”

岑靜嫻遞一隻海膽到曉晨麵前的碟子裡,繼續說教,“那是你沒找,不說彆人,就說官昱成他就挺關心你的,可你呢,壓根兒不睬人家。我做peer helper那前兒,不是常以權謀私給他介紹女友麼,他還問過我怎麼不給他介紹祁曉晨?我說咱們是不是同學,是同學就不要害人家……他就是花花公子……”

曉晨拿小匙子挖著海膽的手一停,木然的聽岑靜嫻一句一句的說往事,隻見那橘子瓣似的膽卵被她攪碎了,一粒一粒的仿佛被踩爛的魚子,黃糊糊的又像一灘稀泥,她覺得自己的心似乎也被什麼給攪了,難受極了。好半天沒說話,那海膽周身黑而長的刺還在掙紮著,她挖呀挖,好容易挖出來一口,竟忘了沾調味汁。猛然吞下去,那種海腥氣直反胃,她難受得想哭,竭力製止道:“你亂說什麼呢。”

岑靜嫻知道曉晨臉皮薄,笑一笑也就過去了,“好好,不說,我們說正經的,既然你要回多倫多,那麼在臨走前我們同學聚一次吧,正好海青他們也在大連,以後要聚,還不曉得是什麼時候。”又吃一口海膽,鮮,鮮的眉毛都酥了。

曉晨卻不想聚會,更不想見官昱成,隻找借口,“我還有些事情要處理。”

“處理什麼呀,曉晨,這麼多年你一點沒變,彆扭如初。什麼事情有那麼要緊,這樣,你回去處理你的事情,等我約好了時間地點通知你。祁曉晨,你可不準給我不來!你要真敢不來,我們連朋友都沒得做!”

曉晨明白自己是拒絕不了的,勉強著答應,“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