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女明星與女主播,花落誰家……(2 / 2)

他微微一怔,不曾想她會這麼直接的拒絕,有些曬然,仍舊堅持地說:“值不值得,你又怎麼能替我做決定?曉晨,重遇你以後,你總是給我一種很濃重的悲傷感,我不知道這些年你發生了什麼,可我希望你快樂希望你幸福。若你不肯嘗試著走出新的一步,你永遠不會知道你自己能走出多遠?曉晨,給我一次機會。”

她隻是搖頭,不停的搖頭,眼睛盯著那一枝枝的鬱金香,也隻有辜負。如花美眷,似水流年,原來都是讓人辜負的。良辰虛設,美景難複,她的這一生,還能走出多遠?新的一步,新的開始,她做不到,她隻會逃回加拿大要一個新生,但是,此新非彼新。也許她的這一生,就這樣了。

雨似乎下大了,落在玻璃窗上,陣陣有聲。客廳裡隻開了一盞落地燈,如樹的枝丫狀,撐起小小的一處空間,樹下是張藤製躺椅,旁邊是他坐著的沙發。那燈的光暈不大,隻葉子點點亮,而且她低垂著頭,他更是看不到她的神情。這樣的相距,有些像過去,他寫作業的時候偶爾瞄她一眼,卻看不清,隻有輪廓清明。

他想了又想,一遍遍的想著,原來那段歲月是點滴在心頭。不過是自己年紀太小,不懂罷了,十年的人事變幻,他千帆過儘,所要的也隻是最初的最初,那懵懂時心動的一絲情懷暖意。他們同桌三年,他們分開十年,緣分還是在這裡,依然在這裡……他更加慨然,有著自己都不覺的輕微埋怨,“我是回國以後才知道,原來你也在溫哥華的。”

同樣的話題,他一提再提,她不明白他為何總是糾著這問題不放。聯係不聯係他,都不會改變她的人生,那麼,就能改變他的麼?他們不過是三年的高中同學……緩緩抬頭,恍然一震,他的眼中盛滿了光與熱,直逼她的眼底、心底……那樣毫不避諱的坦誠,就像初夏晴朗的星空能催發出人類最最隱秘的本能,如動物的本能,沒有思想的束縛。不,她心頭瞬間一緊,仿佛拉鎖般的鎖住了心房,阻止那光,那熱……

她要找點事情做,必須找點事情做,她去扶攏那束鬱金香,卻不小心將花瓶打翻,鬱金香一枝一枝淩亂的散著,像是心事雜蕪慌錯。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穩穩的握著,沒有企圖,隻是安慰。她腦中一片白,仿佛被那束鬱金香給填滿了,心下卻一片黑,理不順感覺,就像那窗外的夜雨,哪兒都是,到處都是……

他叫她,“曉晨——”

低沉的聲音,穩穩的如同他的手,她沒有動,任憑他握著,自己逐漸放鬆下來,一點點地放鬆下來。雨聲未歇,聲聲入耳。他的呼吸,拂繞在她耳畔,其實他還是令人感到踏實的,如山,如石的踏實感,是能觸摸到實物的一種踏實感,如山如石。像記憶裡曾有過的最溫軟的一部分,如山石般的穩重。

他又叫他,“曉晨——”聲音低迷在耳邊,帶著氣息的溫熱,“曉晨,給我一次機會,好麼?曉晨——”

她有些麻木的聽著他的話,心思完全沉浸於往事,那些溫軟,在刹那間化作齏粉。而她自此後的生活,沒有最壞,隻有更壞,徹徹底底的壞下去……往複循環,她一直在逃,在自我封閉的空間裡逃亡,拚命逃亡……從溫哥華逃到多倫多,偏偏逃不出身體的桎梏,她的身體背叛了她的心,沒有感情的漩渦也能將感情毀滅……她恨這樣的自己!

是不是這一生,這一世,她都不會再有感情了?也再也找不到感情了?那麼至少,彆讓她的婚姻也摻進了沒有感情的虛假,那是神聖的殿堂,不該由身體繼續支配……為自己保留最後一絲的幻想吧。

頃刻間,砰然一聲巨響,仿佛禮炮綻放的刹那,又像是有什麼東西爆炸了。緊接著,滿屋子的酒香,濃濃的飄散著,中人欲醉。她哎呀了一聲,警醒過來,“我做的葡萄酒——”自然而然的脫開孫熙堯的身體範圍。

馥鬱的酒香四散開來,到處是紅紅的酒漬,屋頂、牆壁、窗戶……外麵是蒙蒙的雨,仿佛電影的布景。她將所有的燈都開啟,頓然大亮,驅走了雨夜的纏綿。電影裡的故事隻能在電影中繼續,而她與他,卻是現實的一份子。

看了一圈客廳內的情形,實在狼藉到無從下手,她泄氣,“等明天叫鐘點工收拾吧。”隻把電腦桌上那剩了半瓶多的酒拿進廚房倒掉。這酒她做好了一直放著沒喝,也有小半年了,她怕壞了,畢竟是自己做的,沒什麼質量保證。打算扔掉的,卻放在桌上忘記了,可能是可樂瓶不結實,才會讓那酒發酵出的氣頂開了瓶子蓋,然後,花灑一樣的使酒水四濺,酒花開了滿屋子。

孫熙堯也跟進了廚房,說:“等什麼鐘點工呀,酒漬子乾了更不好收拾。你的病還沒好,去坐著不要動,讓我來,這些本就是男人該乾的活兒。曉晨,我難得能獻一回殷勤,你就滿足我吧。”

曉晨噗嗤一笑,“你啥時候學會的油腔滑調?”

他推她,“出去,出去坐著去,彆在這兒礙手礙腳的。”

她蜷在沙發裡,看著他忙活,他真是一個好人,高中的時候,他就是一個好人。至少對她來說,他從來都是好人。開學的第一天,大家誰也不認識誰,甚至連一句話都沒有說過,他就跟她換書……熟悉了以後她才跟他道謝,他撓撓頭,很不好意思地笑,有點傻氣也有點憨氣,“這沒什麼,真沒什麼。”

那幾年裡流行交筆友,因為不認識,因為隔的遠,往往能說點身邊的小心事。做學生的,也不會有什麼大心事,不過把平日裡的煩難瑣碎用筆尖寫出,心情大好。她通過書刊廣告也交了一個筆友,是哈爾濱的,對方很迷鄭伊健,正是古惑仔係列稱霸影壇的時期,於是她買了兩張CD想要寄過去,禮輕情義重嘛,可到了郵局人家說不能直接寄,要盒子裝一裝,否則會壞掉。她去哪裡弄盒子呀?

想不出法子,她就把事情跟他說了,問有沒有現成的小盒子,卻隱瞞了真正的原因。第三天,他就給她帶來了一隻小盒子,精巧的如同日本的原木手工,拉格處還嵌著個小把手。打磨光滑,透著新刨著木頭的森林香氣,清新的陽光雨露,大自然的味道。這盒子,都能給芭比娃娃當擺設了,當然要比她的兩張CD強了不知多少倍,但她留著沒用,便給那筆友葉蘋寄了過去。

後來收到葉蘋的信,“那小盒子真漂亮,裝首飾什麼的正好。”

葉蘋謝她,她又去向他道謝,他還是撓撓頭,很不好意思地笑,有點傻氣也有點憨氣,連連說:“這沒什麼,真沒什麼。”大概是真怕她覺得有什麼吧,又解釋,“是部隊裡的哥哥做的,跟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也許還是年齡太小吧,總覺得人家對自己好是理所當然,他說沒什麼,她也覺得沒什麼。一個盒子罷了,又能有什麼?到了現在才知道,這世上沒有理所當然。他對她好,還是要有一定的因緣……一動不動的坐在沙發裡,回憶往事。後來她出國,漸漸與葉蘋斷了聯係,十年前網友還沒盛行起來,網絡還算新知識領域,而筆友,當然是方方麵麵的客觀條件都要麻煩點,寫字、寄信……花在其上的時間太多。不止葉蘋,很多很多的朋友,她都斷了聯係。在生命的長河裡,到底有多少人會一直一直保持著聯係呢?

雲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這才曉得,那一封錦書有多難得,不啻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吧?友情不同於親情,與生俱來;友情也不同於愛情,刹那而生。友情必須靠時間去慢慢培育,所以她與孫熙堯能夠重新遇見,不能不說是緣分,也是一種難得。難得啊!

難得隻是難得,他的情意她要不起,也沒有資格去要。這樣想著,就仿佛是認定了一條路,隻要自己堅定不移地走下去,一切都會是她預期的樣子。酒香還是那麼濃,能勾出人肚子裡的酒蟲。窗外的雨,淅淅而落。

她就那樣坐在那裡,靜靜的望著他,可目光很空,茫茫無所依,就像是落在了虛無的空間。他收拾的也差不多了,還幫她把鬱金香重拾起來,擺擺好。她就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也就忍不住湊過去,撫摸了她的秀發,她的臉頰……最後又握住了她的手,與那天在她掌心寫字時想的一般無二,那樣軟,若無骨。

雨聲瀝瀝,仿佛鼓勵。他聲音暗啞,低低的地說:“曉晨,給我一次機會,也給你自己一次機會?”

眼睛裡的真誠讓她不想再傷他,至少在這一刻,她不想。掙紮許久,隻說:“那好,你答應我,九月底之前不要來找我,你給我時間讓我想一想。孫熙堯,你的出現太突然,你的追求也太突然,我一時半刻無法適應,你總要給我點時間吧。”

他欣然同意,“收拾完了屋子,我們出去吃飯慶祝,曉晨,你想吃什麼?”

這天以後,孫熙堯果然說話算話,真沒來找她,倒是官昱成,明明講好了分手,卻又來打擾她,打擾她……偏偏她的身體沒有抵禦力,被他撩撥幾下就會就範。他是故意的!這麼多年,他比她自己還要了解她的身體……

官昱成說:“不是我了解,是你不肯麵對你的心。曉晨,你隻會逃避問題,然後自己躲到角落裡去忍著,再這麼下去,你可怎麼辦呐?!”

是這樣麼?她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