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3 Hearts ……(2 / 2)

官昱成微微笑著,沒接話,隻在她對麵坐下,安安靜靜的始終不言語。屋內光線很足,能看到湯麵冒出的蒸汽,撲撲的,撲撲的染了她的麵,嬌豔、美豔,流淌著又幸福又快樂的光彩。但無論交女友還是娶老婆,前提都是要去疼的……他卻做不到了,嗓子微堵,像失語的前奏。光籠在她身體四周,真是賞心悅目,僅此而已。他定定心神,一直到她吃完了,終是謹慎的說:“緹子,對不起。”

溫緹先沒在意,噢一下,隻當還為著車裡那些不算口角的口角。然而,隔著餐桌望他,那眉那眼都認真極了,嘴角也沉沉的抿著,神情肅穆,她沒見過這樣的官昱成,像一下子成熟了,莊重了,在他臉上,她再尋不著玩世不恭的蛛絲馬跡。這樣的官昱成於她是完全陌生的,陌生的使她瞬時了然了。

原來這就是她不安的根源!他的眼中,再沒有她……或許,再不會有她!她的手,不由自主交握在一起,指尖緊緊的相互紐卡。驀然就意識到,他不愛她了,那悚動仿佛是萬裡長城塌了,古文明亦淪陷。內心翻騰的波濤,洶湧來去,語氣卻依然被她控製的十分平靜,“我不在的這幾天,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

官昱成毫不隱諱,“是。”

溫緹的心陡然一落,像塌陷的塵石,一路落著,不為猜中的答案,隻為他一點瞞著自己的意思都沒有。如此坦誠!他已不在乎她的感受。是呀,他都不愛她了,有什麼必要還在乎她的感受。雙手顫抖著滑下桌沿,按到了自己的小腹,用力按按,無知無覺。

牆壁上,她的幸福她的快樂猶在,而他,竟將這破壞幸福與快樂的殘忍事實送給她。坦誠的送給她!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怪他,如此的坦誠!手指慢慢彎曲,揪扯著腰腹間的衣料,那細細的飾鏈斷了,她聲音還是無波無瀾,“算了。小官,你以前就是這樣的人,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就知道,不過是我妄想試圖著改變你罷了……既然無法改變,那我除了接受也隻有接受,這是你的生活態度,我接受。反正事情都過去了,我們以後都不提。”

官昱成滿眼的不信,“你的意思是你原諒我的不忠?”

溫緹苦笑,“不原諒,能怎麼辦呢?你告訴我,這事兒還能怎麼解決?”

官昱成想也未想,便篤定的說:“我們解除婚約,分手。”

那不容置疑的口吻,令溫緹的心又落了一大截,真不能挽回麼?這才幾天呀!怎會……狠狠揪扯衣料,卻是一手心的冷汗,黏膩膩的。她幽幽一歎,努力維持著笑容說:“交往之初,我問你是不是認真的,你說是。通知家長之前,我又問你是不是認真的,你又說是。好了,現在我們就差回國辦手續了,你卻跟我提分手。官昱成,我們兩個,已不單單是我們兩個的事情了,你懂不懂?為我們,你父母飛去杭州多少次,我父母飛去哈爾濱又多少次……就算你不用交代,那你有考慮過我要怎麼交代麼?解除婚約,分手。說的可輕巧,你真不認為很兒戲,很草率?!還有,我不相信這短短的離彆會讓一個人改變,那也就剩了衝動時的決定,即如此,希望你能再想想。”

官昱成麵露難色,這些現實問題他都不曾想過,僅憑著心性的想要分手。也不可不稱之為衝動。可溫緹說的情理並茂,是他理虧,隻是決定了,就無需反悔了。他不願拖拖拉拉,隻好硬起心腸,說:“緹子,不用再想了。”

“你想好了嗎?真想好了。”

“是。”

溫緹曬然一笑,眼底全是淒惶之色,那表情悲哀,聲音也虛飄飄的,“是?你還說是。那你承諾我的那些個是呢?!”官昱成有愧,不覺啞聲道:“緹子——”溫緹急忙打斷,“小官,讓我們都冷靜一陣子,再談這問題,好麼?”怕他不肯,又趕緊加一句,“我求你。這麼久了,我沒求過你什麼吧。”

話到這份兒上,官昱成不得不點頭,繼而起身徑自去了臥室,不一時就拎著個旅行包出來,對仍愣坐在飯廳的溫緹說:“我去海青那裡暫住。”溫緹麵容慘淡著抬頭去看他,虛虛實實實實虛虛,幸福沒了,快樂也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期期艾艾。咬咬牙,她一字一字的說:“你全計劃好了,隻是在通知我。”停了一停,忽然問,“那女人是誰?”

官昱成側開臉,“彆問了。”

周圍滿是湯麵餘留的香氣,透著一星番茄的酸,偏是這一星酸,快要勾出溫緹的眼淚。像不像黑色的冷笑話,他殷勤的一碗麵,迫她想哭的一腔淚。可她不能哭,那麼軟弱的行為!於是她笑了,有些失控的笑了。以笑掩哭,聲音艱澀,“是啊,多愚蠢的問題,如你認為的愛字……可我還是想知道,她是誰?”站起來,走到官昱成對麵,仰著臉,盯住他的眼睛又問,“她是誰?!”

她是誰……

似有回音,四麵八方的襲來,不能躲也不能避。官昱成迎上她略嫌挑釁的目光,鎮定自若,徐徐道:“緹子,你明知道我不會告訴你。何必把自己逼到絕壁呢,你一向明理。”

仿佛有一根針,伴著他的話紮入了她塌陷的心,她不清楚自己疼不疼,抑或會不會疼,她隻是知道,在她心裡麵有那麼一根針的存在。紮的深深的。許久,方帶諷刺的詢問,“這麼值得你保護?!居然給我扣了頂明理的大帽子,是不是我繼續追問,會把你對我的那點欣賞,那點可憐的欣賞都抹煞掉了。”

怪怪的語調,傳入官昱成耳中極其意有所指,傷害無辜,傷害他不允許她傷害的無辜,也就不由他不動氣。不錯,他對不起她,可曉晨沒有對不起她!嗓音偏高,幾乎叱責,“緹子!”溫緹曉得觸了他的線,遂勉強自己適可而止,改說:“好,我不問那女人是誰,我問你什麼時候想跟我分手的,可以嗎?”官昱成不欺的答,“今天看到你的時候。”

溫緹略感欣慰,緊蜷的雙手稍稍鬆動,可那黏膩膩的感覺不消,十分不適。她挑了下唇角,像自嘲,也像自欺,“也就是說,在你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以後,你想過要瞞著我,當那事兒從沒發生過?而你把家裡這麼精心的收拾了一遍,則是為了我……是為了我們?”

官昱成不想節外生枝的給她希望,即使是事實,所以他說:“緹子,請你不要這麼分析我好嗎?”溫緹點點頭,清楚自己不能再多要什麼了,“謝謝,到了這一刻,你也沒騙我,沒想騙我。小官,不管冷靜後的結果怎樣,我都不後悔跟你在一起。”官昱成沒接這話,隻說:“那我先走了。”轉身,一步一步的走遠了,走出她的視線,遠離她的世界。

眼睜睜的瞅著他走遠,卻無計可施,因為死纏爛打從不是辦法,當愛走遠,是很難補救的。她求他冷靜,何嘗不是讓自己也冷靜?這種情況,猝不及防,怎能理順的清楚?!那補救的法子,或是還要不要補救,自然也想不出。腦中是一片混沌,她歎息一聲,看他開了門,有一寸寸的太陽光掃入,溫暖著發冷的房間。她突然說:“等一下,小官,你是不是有個同學叫祁曉晨?”

手使勁攢著門把,似將全身的注意點都移交此處,分散倏然緊張的情緒。官昱成頓了有幾秒鐘,才若無其事的回頭,故作漫不經心的問,“是啊,怎麼了?”

溫緹實話實說,含糊著道出自己的擔憂,“我早晨不是去了宿舍一個朋友那兒嘛,也看到她……她好像……摔了一跤,挺嚴重的,我也不敢下結論。跟你說也沒用,如果你同學裡哪位女生同她關係好,不妨去看看她,吃飯逛街看電影,消遣消遣也好……在這異國他鄉,特彆是一個女孩子,挺不容易的。”

官昱成大概理會出了溫緹的意思,卻不方便在她麵前多言,也是不願意她知道曉晨更多的事情。用平平的腔調應著,“我知道了。對了緹子,我把車子留給你,這樣你去哪兒都便利。”話畢,不再耽擱的離去。

門,又關上了。關住一屋子的沉寂。溫緹呆呆的站著,隻瞧那一扇門,乳漆的木門,嵌著金框,可框來框去,又能框住什麼?流光飛逝,新舊交替。她也成了他的舊!曾以為,雙方家長的屢次見麵會是不可撼動的一項保障……至少,他也該為了向自己父母交待而延續對她的責任。他沒有。這就是他的生活態度,他說了無數次,但她怎麼就沒真正的當真呢?!他花心,她知道,她卻認為這花心與她的生活很遠……很遠,很遠。她相信他的花心抵不住他父母的重壓!

如今事到臨頭,怪誰,怨誰。

她的手,慢慢的舒展開來,在小腹的部位停留了一會兒,也許她不該擅自作主。驚喜不成,反倒成了累贅。哎,心事一波接一波,沉重的堵截在胸口,實在不是滋味。她決定暫時不去想這些了,讓自己先喘口氣,也就到飯廳揀了碗筷進廚房,這才發現,自己的手心全是被指甲劃破的傷,一道又一道,小小的傷,溢滿手掌鮮紅。那樣的黏膩膩,竟根本不是什麼冷汗,而是血,全是她的血……細碎的血絲,破碎的血脈……她的淚水再也抑製不住的湧了出來……

這是為什麼啊?毫無預兆的分手,這究竟是為了什麼?!她再理智,她再明智,她也想不通呀……那個女人是誰,到底有什麼魔力……她都肯原諒他了,但他還堅持著非要分手,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她覺得這是為了她……那個女人……她真的是莫名其妙呀!去溫哥華之前還好好的,一切都好好的……這都什麼事兒啊?!

她想不通……

窗外天氣很好,光線無遮無攔的落進來,灑著她和他的那一張合影,大大的合影,笑容愈發燦爛,又幸福又快樂。幸福。快樂。可她的幸福在哪兒?快樂又在哪兒?

解除婚約,分手。

他就用這簡單的六個字,了斷了他們的關係,連個說服她的理由都沒給。她想不通!愛情沒了,總還有感情吧。難道這麼長時間的同居什麼也說明不了?他怎麼……說分手就分手,乾脆利落,仿佛連情都不曾有過。前緣舊夢,心之惻惻。他是答應了她要冷靜又如何?以他的脾性,他們沒可能了……她知道,他們沒可能了。

雙臂擱在料理台上,腦袋低下去,很慢很慢的低下去……她放任自己痛哭狂哭,嬰兒一樣的哇哇大哭,嚎啕著震天動地,似發泄又似宣泄……陽光還是很好,照著一室的靜謐,唯獨哭聲。

盛夏的天,太陽總也不落山,傍晚一持續就幾個鐘頭,省去了黃昏。Country Club不靠海,沒海風送爽,一天的熱力久久難散。海青的公寓當然不比官昱成的,可這是他買的,又有所不同了。兩間臥房打通,也就沒地方騰給官昱成暫住了,因此不客氣的說:“你又不是女人,我又真的不習慣跟男人睡一屋。昱成,你還是去住酒店吧。”

官昱成一樂,旅行包往沙發上一丟即問,“有你這樣的朋友嗎?”

海青大言不慚,“有啊,你麵前不就現成的嘛。”同時賊兮兮的瞅著官昱成,想笑卻沒笑,但那笑意已經爬上了臉,忍的難受。實在是太難受了。憋不住笑出聲,數落著,“你說你活該不活該,Nicky,多好一女人啊!書讀的好,菜做的好,人漂亮,還把你的朋友全伺候的服服帖帖……你也能……”官昱成即刻插一句,“少廢話,有啤酒嗎?”海青沒說儘興,“你真能打岔兒,等著。”從冰箱裡取了一打罐裝朝日啤酒,放茶幾上,“請便,我可不伺候你,也不是人人都像Nicky。”

官昱成開了一罐,悶悶的喝幾口,聽海青沒完沒了的絮叨,“昨晚痛快了吧?肯定痛快了,心想事成,美夢成真,怎會有不痛快的道理?!我看你都痛快傻了吧,放著Nicky那麼好的女人你不要。不要也罷了,可你不犧牲也犧牲了這麼多,總該去祁曉晨那兒討回來呀,利息也行,你可倒好,跑我這兒喝酒來啦。哈哈,一時痛快,得不償失。”話裡話外都不甚好聽,氣的官昱成瞪起眼睛低吼他,“你還有完沒完了,比個女人都能叨叨!”

海青不示弱的瞪回去,“完了。”順手也拿罐啤酒開了,喝一口,終究心裡癢癢的好奇,“還沒說,痛快嗎?”官昱成抬手就想捶他,最後還是作罷,隻換來歎氣聲。再多灌了幾口啤酒,沉鬱的說:“痛不痛快,也要怎麼看吧。海青,我直覺曉晨心裡有人了,她昨晚……還是不說她了。”海青怔了片刻,“那你還……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嘛,出來玩卻又玩不起的女人本來就麻煩,何況心裡頭藏著男人的,我說你傻你真傻了。”也跟著歎一口氣,“這就是你不去找祁曉晨的理由?”

“不是。”

海青糊塗了,“那你為什麼?”

官昱成把剩下幾口啤酒喝光了,又開一罐,“我說你還真夠八卦!”

海青道:“那當然。不過說真的,你既然跟Nicky分手了,又喜歡祁曉晨,那你去找她也沒什麼,省得你天天惦記著,早晚惦記出病來。再說了,你們不是已經……這女人呐,身體能跟你滾一張床單,心就能,她祁曉晨再目中無你,也還是一女的。昱成,去找她吧,彆為難你自己。不然你跟Nicky分什麼手呀?解除婚約,多大的事兒,看你回國你爸媽怎麼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