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祈仔細回憶了一下，的確，自己就是看到時間流逝的速度不太正常才發現自己進入了幻境，從頭到尾他們都不知道現在究竟是是什麼時候了。

窗外天色越來越陰沉，不多時淅瀝瀝地下起了雨，遠方似有陰影在靠近，仿佛有東西在背後看著他們。

手臂上空白的位置又浮現了新的文字。

“‘他’又出現了，或許我們的猜測是對的，‘他’在阻止我們離開。”

另一邊的於念，正半蹲著躲在牆角，身側的桌子足夠厚重，能夠暫時擋住門外接連不斷的撞擊。

他儘力縮小與牆的距離，將自己完全鑲嵌在房間唯一的死角中。

汗水滑落至額角的傷口處，帶起陣陣刺痛，方才流下的血液在臉側已經半乾涸，止不住的發癢。

但於念現在沒空顧及這些。

他手臂靠牆，儘力抑製住手腕的抖動，向風祈不斷地傳遞信息：“先前我找到了編號3的紙條，但當時我應該把這件事告訴了編號3所對應的風祈而不是你。”

“3號紙條的內容是：每個幻境都有獨立的運行周期，但不排除會有不該存在的東西擾亂周期導致時空紊亂。”

“所以現在，這個幻境裡有不該存在的東西，找到它我們就能離開了。我沒有辦法自由行動，這件事隻能靠你了。”

僅是隻言片語，風祈就大概能猜到另一邊的情況有多麼危險。

但現在不是慌亂的時候，耽誤的時間越長，離開這裡的可能性就越小。

他想，究竟什麼是不該出現在這裡的？

總不能是他自己吧？

難道隻有死亡才能離開這裡？

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有些過於偏激了，他趕緊甩了甩腦袋，放棄那些不能輕易嘗試的猜想。

現在還沒到山窮水儘的那一步，他不敢賭，更不能賭。

風祈探出頭，確認四周無人後向著走廊拐角處走去，鐘表就掛在高處的牆上，如果沒有東西墊著，根本夠不到。

他隻能回到房間把椅子帶過來，爬到椅子上站穩，再伸手去夠牆上的鐘表。

竟然還是碰不到。

不應該啊？剛剛他站在地上的時候，他的手離鐘表就隻有大概半掌的距離，現在站在凳子上，似乎，還是隻差半掌的距離。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想，他又把牆角的消防箱搬了過來。

消防箱要比椅子高上不少，隻是沉了許多，再加上當時覺得離著鐘表也差不了多少了，所以一開始他才沒有去搬。

費了不少勁風祈才把箱子挪到鐘表的正下方，他又站上去，儘量抬高手。

果然，還是夠不到，目測起來依舊是差半掌的距離。

也就是說，這個鐘表本來就不想讓任何人碰到，無論你多高，它都會比你高半掌。

他翻身一躍，從搖搖晃晃的箱子上落下來，後退兩步，仔細觀察起表盤。

“嘀嗒，嘀嗒”指針轉動的聲音在走廊中清晰可聞，哪怕窗外風聲呼嘯也完全不受影響。可是，如果風祈沒看錯的話，表盤上分明空空如也，根本就沒有任何指針！

害怕有人過來，風祈又仔細看了一會，確認沒有其他的異常後就回了房間，反鎖上門，靠在門邊視線死角的位置，又在手上破了個口子，在紙上寫著：

“於念，你不用費心考慮去走廊取鐘表了，鐘表沒有指針，也不能被取下來，對於時間的調整不是像之前一樣用手撥弄那麼簡單。”

在等待回複的過程中，風祈就一直在思考，不該存在的東西究竟是什麼？

他們是不該存在的人，他們身上的所有東西都是不該存在於這個幻境的。

但要是跟著線索推理，因果關係就恰好相反了才對，是因為這個本就存在的幻境出現了一些東西擾亂了規則，才會把他們拉進來；而不是因為他們進來了，這個幻境才存在、才被擾亂了。

那有什麼東西，是本來存在，但是不符合幻境規則的呢？

其實這個問題已經呼之欲出了。

他低頭看向手中暗褐色的、褶皺的紙。毫不猶豫地一把撕碎。與此同時，身邊的空間開始扭曲破碎。

道理很簡單，當時如果他沒有碰到這張染過血的紙，那麼他就不會磕到身後的櫃子，進而也不會把血染到空白的紙上，世界上就不會存在這樣一張沾了血的白紙。

身處未來世界的於念更不會撿到這樣一張血的紙，還能在把它送到過去的同時身邊留有另一份相同的紙用來聯係。

或許說從一開始，於念就在桌子上發現了一張異樣的紙，但他沒有注意這一點。在無意間調整到了這張紙出現的時間後，這張本不該出現的紙就來到了風祈身邊。

這樣，一份並不應該存在的因果就建立了。

但究其本源，一切的初始就是那張本就不該存在，但卻在不同時空分裂了兩次的紙。

光怪陸離的碎片在身側劃過，仿佛一場將醒的夢，現實與想象交織。在時空的儘頭，風祈看見於念偏著頭忘向遠處，手中握著的，是一隻徹底斷裂的鋼筆。

他似有所感，回過頭，剛好撞進風祈的視線。

浮光掠影間，相識亦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