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久久沒有說話，半晌嘴角才抑製不住露出一絲微笑。

“你相信我能讓國家強盛、百姓富足嗎？”

“呃……我也不知道。”

“怎麼說？”

“之前的皇帝，也就是你的哥哥，據傳言十分荒謬無道，我作為平民百姓，自然體會頗深。至於你，認識你的人都說你雄才偉略、心懷天下，會是個好皇帝。我們相識不長，相交不深，我肯定不如熟知你的人更了解你。而且，當皇帝應該是個很不容易的事，我……我……”

程伊覺得自己好像說得太多了。

皇帝的麵上卻沒有出現不愉快的神色，見程伊不說話了，便語氣帶著回憶地說道：“感覺好像又回到了大黑山的山洞裡了……”

那時候程伊偶爾會跟他多聊一聊，天南海北，自己對世道對人與人之間關係的見解，或者就是純粹的感歎百姓生活的困苦等等，有時候確實有點絮絮叨叨的。

“嗬嗬，我有時候會亂說話，有的話是真的，有的言不由衷，你隻撿著順耳的聽就好了。而且，若我不相信你會做個好皇帝，也不會這樣儘力的去救治你了。不僅僅因為你是大寶的師父的緣故。”

“大寶，夏侯千教的怎麼樣？”

“夏侯師傅很好，大寶進展很快。”

“大寶沉著冷靜，吃苦耐勞，是個練武帶兵的好材料，教導好了，將來必是將才。”

程伊忙搖頭，道：“我寧願他做個平庸的普通人，平平安安一生也就罷了。隻盼夏侯師傅不要教他上陣殺敵的事，引得他年少心動，不知世事艱險、刀劍無情。”

皇帝忍不住笑了，道：“你這話是說給我聽的吧？彆忘了，我是大寶的師父，師徒之情父子之義，我平生隻有他一個徒弟，對他的心思跟對待我的兒子一般，甚至更加看重，若是他有心思，助他建功立業，也是我這個師父應該做的。”

程伊聞言大急道：“你若是真心為他著想，就彆讓他身涉險境，也算是成全我這個做娘親的一片心了！”

“好男兒誌在四方，到時候恐怕由不得你了。”

程伊歎了口氣，道：“雖說是兒大不由娘，但孝道他還是要遵守的。我近來細細觀察，發現大寶確實已經生出了從軍的想法，我也隻有儘力勸說，希望可以留他在身邊。但是你說得對，孩子大了自然有理想抱負，我想讓他成全我這個為娘的心，誰又能去成全他的夢想呢？也隻有趁著他現在還小，慢慢引導他息了上戰場的心思吧。到時候你可彆讓夏侯千跟著搗亂就行……”

程伊還等著皇帝回答，卻半天沒有回音，這才發現皇帝已經睡著了。

程伊靜靜坐了一會兒，見他睡得熟了，便起身出去，打算找個小太監進來服侍皇帝躺下。輕輕推開門，門外並沒有人守著，程伊回頭看了看，猶豫了一下，還是返回身來，親自將皇帝扶著躺下睡覺。將帷幔放下掖好後，才轉身離開了。

剛掩上門，就碰見白舍人領著一個小太監過來了。程伊忙指了指裡麵，擺了擺手，示意不要驚擾到裡麵。又低聲告訴白舍人，武先生的安神壓驚藥可以先溫著，等皇上睡醒了再送來。

天已經快亮了，程伊回到房間，準備再睡一覺。合衣躺下，在心裡呼喚青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