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不是所有人都能去的,須得是有知客僧人領著才行。不少達官貴人和富家女眷因為身份地位特殊或者添了很多香油錢,才會被寺內引為貴客,安排去後山遊玩休憩。程伊兩人貿貿然闖入,自然會被人攔住的。
“二位施主,後山重地,不得擅入。”一個小沙彌稽首道。
獻王沒有說話,程伊隻好開口道:“我找……廣亮大師。”
那小沙彌又稽首道:“師伯在前殿主持法事,請施主去前麵等候。”
程伊看了一眼獻王,獻王嘴角抿著,未作反應,看來是不想等。
無奈之下,程伊也隻好硬著頭皮道:“正是廣亮大師約我們來後山的。我們是他的舊友。若是不信,你去問問他,就說青獅公的朋友來了。”
小沙彌為難地撓了撓頭腦袋,道:“那請二位稍等,我讓我的師弟去傳達。”
程伊又看了一眼獻王,獻王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好,有勞小師父們了!”
二人站著等小沙彌傳話,獻王忽地拉了拉程伊的袖子,指了指一棵大榕樹道:“娘子,不如我們去那邊看看?”
許願樹下人不多,有一對少年夫妻,妻子雙手合十默默祈禱,丈夫將一段紅布條係在一個樹枝上。還有一個年輕的農家姑娘,圓圓的紅臉蛋,將紅布條掛完之後便跑了。
“娘子,我們也許個願吧!”
程伊淡淡道:“沒有佛前開光的紅布條,許願是不靈的。”
獻王笑了,湊在程伊耳邊用隻能他們兩個人聽到聲音低低道:“你我是什麼樣的人,何須在木雕泥塑前虛走過場?”
程伊隔著帷帽看了看獻王,道:“恐怕你求的,佛也實現不了。”
獻王卻沒有回應,真的雙手合十在許願樹前祈禱起來。
程伊也跟著雙手合十,卻沒有許願,隻仰頭看著這株掛滿了紅布條和福袋的大樹,心中不禁感到可悲可歎。世人的願望有這麼多,難道掛在上麵的都能實現嗎?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娘子許的什麼願?”獻王就像普通夫妻一般親昵地問道。
程伊淡淡道:“不過是希望家人平安順遂。”
“隻要你我喜樂安康,家人自然平安順遂。”獻王笑道:“娘子可知道我許了什麼願?”
程伊一點都不想知道他有什麼願望,便搖了搖頭。
獻王轉頭看向許願樹,道:“惟願天下臣民,皆歸我的麾下!大凡世人,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程伊先是皺眉,之後便覺得可笑。這算什麼心願?不過是明擺著的野心罷了。而且即便是做了皇帝,也未必能事事如願,除非是上帝。
獻王看著程伊嘴角含笑,問道:“娘子笑什麼?”
“我是在想,佛祖若是知道你許下這樣的願望,會不會嚇得佛珠都掉在地上。”
獻王也笑了,道:“佛祖也是踏著千萬人的鮮血成佛的,否則手裡的佛珠怎麼越念越紅?”
兩人俯首低語、言笑晏晏的樣子像極了情人間的親密笑語,對麵那對夫妻心有所感地對著二人點頭微笑,獻王也點頭回應。清風拂過,滿樹的紅布條紅福袋歡欣舞動,美麗多姿的榕樹下,兩對情侶淺談低語、耳鬢廝磨,好一番時光恬淡、歲月靜好。
“娘子,我們走吧?”
程伊轉過身去,原來是那個送信的小沙彌回來了。
二人離開許願樹,又回到通往後山的路口。那兩個小沙彌正在說話,其中一個小沙彌手裡還多了一卷畫軸,見程伊二人過來了,之前說話的小沙彌打了個稽首,道:“廣亮師伯說,青獅公年初便出門修行了,此刻並不在寺中。”
程伊道:“我是青師公的舊識,此來就是奉青師公的囑托。麻煩小師父讓我們過去吧?”
小沙彌道:“廣亮師伯說,讓我看一看女施主的樣子,若是與手中的畫像對上了,便能進去了。”
程伊摘掉了帷帽,小沙彌忙打開手中的卷軸,兩下仔細端詳,端詳了一會兒便滿臉通紅地低頭稽首道:“雖然裝束不同,但相貌是同一個人。施主請進去吧!”
程伊重新戴好帷帽,道了聲“謝”,便同獻王一同進了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