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世 淑桐低頭繡著荷包,程伊默默在一……(1 / 2)

避禍 何千玉 2738 字 1個月前

淑桐低頭繡著荷包,程伊默默在一旁觀看。

剛剛吃熱粥積攢下來的熱量已經快散儘了,後背感覺有冷風鑽進來,程伊往上拉了拉被子。淑桐隻是腳上蓋了被子,身上的被子掉落了,但看她飛針走線的樣子,一點都沒有冷的意思。

看來淑桐是真的不怕冷呢。女子都是怕冷的,除非是常年習武之人,體質強健,比一般人抗寒。

程伊往淑桐的手上看,那雙手細致白皙,柔軟靈活,可手指上的薄繭可不是拿針線磨出來的。

怪不得獻王會派淑桐看著自己,看來淑桐也是個武功高手。

程伊微微揚了楊嘴角,輕輕道:“姐姐這樣一個玲瓏人,居然甘願陪一個囚徒在此受苦,是為什麼呢?聽說,奴才是可以為自己贖身的,姐姐難道不想過自由自在、隨心而活的日子嗎?”

淑桐的手頓了一下,並未抬頭,道:“人各有命吧!”

這樣的敷衍的回答,程伊聽了太多,此刻卻不願意放過她。

“我卻有不同的看法。人的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有追求的目標,有想要保護的人,有一個近的理想,還有一個遠的理想,並為了這些夢想去努力、去掃清障礙,如此才不會迷失自己,才會真正體會一步步接近理想的幸福和愉悅。姐姐說人各有命,不過是認命的說法。我就不信姐姐不願意過隨心所欲的生活,從此自己做主,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想做的彆人也勉強不來。這難道不好嗎?寄人籬下、為他人之命是從,絲毫沒有自己獨立的人生,豈不是白活了一世?”

淑桐驚訝地看著程伊,半晌才道:“娘子……居然會這樣想,果然不同於常人。我受殿下大恩,已經下了誓死效忠的決心,這一人、這一生,都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那你的弟弟呢?你難道不想跟他團聚?”

淑桐神色黯然,道:“他不在了。”

“什麼?他……已經……”

淑桐滿眼含淚,勉強一笑後便低下頭,手中的荷包放在了腿上,沒有繼續繡下去。

“他是什麼時候……姐姐能講給我聽嗎?”

淑桐悠悠地歎了口氣,道:“娘子既然想聽,也沒什麼不能講的。家父經年苦讀,中年才考中舉人,被放了一個小官做。我家中清貧,家父便親自教授我和弟弟讀書,他希望我將來能嫁一戶好人家,希望弟弟也可以參加科考。後來,父親被牽涉進一樁貪腐大案中,被上麵捏造證據,糊裡糊塗頂了所有罪名,下獄三天就被斬首示眾。我家的房子和幾畝薄田被收沒,我娘帶著我和弟弟被趕出了家鄉。娘思念父親,悲傷過度,染上了重病,我們沒有錢給她抓藥,隻能眼睜睜看著她病死餓死……”

淑桐娓娓述說著,像是在說彆人的故事一樣,但其中的悲涼卻讓聞者傷心,仿佛親眼目睹、身臨其境一般。

“我那時候十三歲,弟弟九歲。我沒錢埋葬母親,便學著書上看過的,賣身葬母。我肩不能提、手不能抗,又瘦又小,沒人肯買我,弟弟卻被人買走了。我本來想著,即使要被分開買走,也要和弟弟在同一個城市,這樣我們還有相見的機會,可以互相照顧。但我首先得知道弟弟去哪裡才行。我偷偷跟在買他的那人身後,一直跟到天都黑了才到了地方。那裡還有好多個男孩子,都被圈在一個小黑屋裡。我這時才察覺,買了我弟弟的人根本不是大戶人家的仆人,而是人口販子。”

淑桐眼中流露出痛悔之色,道:“人口販子會把人賣到各地,好一點的是做仆人,差一點的就要進娼所的。我想要救出弟弟,可我根本無能為力,隻能守在外頭,眼睜睜看著第二天一早,弟弟和那群男孩子被送上了馬車。我跟在馬車後麵走,一麵擔心娘親的遺體還在義莊裡沒有安葬,一麵又擔心弟弟被賣到不知什麼肮臟地方。我已經好久沒吃飯了,走著走著便暈倒在路邊。再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被王爺救了。我為了活下去,隻好暫時放棄尋找弟弟,安葬母親之後我便安心在王爺身邊服侍了。”

“原本想著等我長大了,身份升到高等級之後,便可以托人去找我弟弟,可天大地大、人海茫茫,我又去什麼地方找呢?還是王爺,是他幫我到處打聽,循著當年的線索,花費了三年時間才找到確切的消息。可是一切都晚了,我的弟弟因為體弱多病,還沒被賣出去就已經……”

淑桐抬手擦了擦眼睛,道:“弟弟最喜歡吃蓮子了,小時候我總是給他剝蓮子吃。他說蓮蓬很好看,世人都喜歡蓮花蓮葉,他獨獨喜歡蓮蓬,又好看又能吃,還讓我給他繡一個蓮蓬圖案的荷包,他好日日都掛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