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桐輕輕撫摸著荷包上的蓮蓬，那蓮蓬翠綠欲滴，看著跟真的一樣。

程伊呆呆地聽著，這就是淑桐的身世嗎？這樣悲苦的經曆，居然會發生在這樣一個溫婉可人的人身上。父親含冤而死，母親病餓而亡，弟弟遭遇人販子少年夭折，她心中潛藏的恨、悔、痛該有多麼地深重啊！

“那……你的仇報了嗎？”

“嗯。那個讓我父親頂罪的人，還有那個人販子，都被我親手殺了。”

“還是王爺嗎？”

淑桐點頭。

怪不得，獻王於淑桐而言，的確是恩同再造了。以淑桐柔韌堅毅的心性，尋弟複仇之後便再無牽掛，這一人一身，就全憑獻王處置了。

淑桐笑了笑，繼續繡著蓮蓬，還有最後幾針就完成了。

“你……就沒想過放過自己嗎？”

淑桐抬起頭看著程伊。

“女子本就是藤蔓，沒有依附便不能存活。如今可讓我依附的，便隻有他了。”

程伊默然，也許對淑桐而言，活著的意義就是為了成全彆人，獨立的自我對她來說是沒有存在的價值的。這也許就是現代女性和古代女性的區彆了吧，現代的女人不做藤蔓，隻做一顆可以獨自撐起天空的大樹。

程伊忽然覺得在這個時空，自己其實一直都很孤獨，即便是那個古靈精怪的何雲兒，骨子裡還是深深銘刻著這個時代的烙印。那麼青環呢？他不屬於這個時空，他的身上銘刻的是什麼樣的烙印呢？

這一夜，程伊睡得很不安穩。可怕的噩夢一直縈繞在腦海裡，令她難以安枕。

早上天還沒亮，程伊正在閉目養神，忽地聽見窗外有說話的聲音。仔細去聽，那聲音又不見了。程伊豎起耳朵細細感受，半晌之後，似乎是隔壁耳房的門被輕輕掩上的動靜。再等了一會兒，天便亮了。

程伊又在床上躺了片刻，直到耳房的門再一次打開，淑桐跟廚娘吩咐早飯要做什麼之後，程伊才起身。

穿好衣裳，推開房門，一股清冷之氣撲麵而來，細細的雪花紛紛揚揚，地上已經落了薄薄的一層清雪。

“呀，下雪了。”昨夜沒有睡實，竟也沒有聽見雪落的聲音。

淑桐說今天是小雪，老天爺果然應節氣。

小小的雪花窸窸窣窣地飄落，靜悄悄地，無聲無息，就像一個個微不足道的生命，從出生到隕落，掀不起一絲風浪，引不來更多的注目。人的一生不過是自己一個人的一生，看過的風景、留下的回憶，在落地的一瞬間都化為塵煙，再無人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