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蒙看向程伊，搖頭道：“那可不行！你現在身體這樣虛弱，怎麼可以留你一個人在這裡？此事妹子不必多說了，我們是不可能先走的，就算你厭惡我，此番也隻能忍耐一番了！”

程伊沉默不語，她是不會讓彆人知道大黑山的秘密的，那是她最後可以隱匿遁世的地方，不容許彆人踏足。既然李蒙想跟著，程伊也懶得多說，到時候自己找個借口獨自上山，穿上仙衣仙履，誰也追不上。

李蒙見程伊不說話，以為程伊默許了，便放心地吃起餅來。

打完尖，一行人繼續上路了，天黑之前，終於到了靠山村。小夥計將馬車停在靠山村外的一棵大樹旁邊，問裡頭要不要進村子。

“車就先停在這裡吧，我想一個人進村。”

李蒙皺眉看向程伊，道：“我陪你進去。”

程伊沒有堅持，將披風搭在手臂上，被李蒙攙扶著下了馬車。

小夥計和大夫留在原地，李蒙跟程伊進了靠山村。

初冬時節的氣溫很低，李蒙披了一件裘毛大氅，程伊隻將那件黑色披風裹在身上。那黑披風看著隻是薄薄的一層布，並不能抗風耐寒，實際上卻是冬暖夏涼、抗寒抗熱，還可以隨著外界的溫度和人的體溫自行調節變化。李蒙不知就裡，覺得程伊穿得過於單薄了，硬是回車子裡將保生堂給程伊準備的兔毛鬥篷拿了來，給程伊披在身上。

程伊也不辯解，道了聲謝，兩人並肩而行。

正是晚飯時分，靠山村家家戶戶升起炊煙，靜謐的小村落，喧擾的煙火氣，程伊看著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村巷，有一種恍如隔世之感。

“妹子，你之前來過這裡？”

“嗯。”

李蒙也被這村莊中的寧靜氛圍感染，忍不住讚歎道：“這村子倒是不錯，百姓的日子過得好似比平常的村子更好些。”

經曆了雪災、澇災之後，殘破貧弱的靠山村，靠著今年的風調雨順又緩了過來，雖然今年秋季瘟疫肆虐，但靠山村離晉城較遠，又地處偏僻，外人罕至，所以瘟疫並沒有波及到這裡。人的生命既脆弱不堪，又驚人的強韌，如同野地裡瘋長的野草，野火燒不儘，春風吹又生。

靠山村本不富裕，但彆的村落飽受瘟疫荼毒，凋零敗落、人煙稀少，與其他村子比起來，這裡還算是人丁興旺。

村巷裡仍有零星孩童奔跑玩耍，大人呼喚自家孩子吃飯的聲音此起彼伏。有人注意到了程伊和李蒙，在院子裡張望個不停，卻不開口相問，盯得人臉上過意不去。對於靠山村的村民，大部分程伊還有些印象，隻是叫不上名字來了。這盯著人直看的是村裡有名的大喇叭，最是喜歡打聽傳話的，隻是如今程伊的相貌氣質已經與先前大不一樣，那人隻覺得程伊等人非富即貴，還猜測是誰家有錢的親戚來串門呢。

走了一會兒，程伊停下了腳步，對李蒙道：“我想去方便一下，你且在這裡等我。”

李蒙一愣，這裡沒看到可以方便的地方，難道程伊是想去村民家中？

“這條小巷子後麵有背人的地方，我先前去過一次。”

李蒙了然，道：“好，我在這裡等你，若有不妥，隻管大聲喊我。”萬一碰到什麼人衝撞了，可不要嚇壞程伊才好。

程伊點了點頭，直奔小巷走去，李蒙先還看著，後見程伊拐進了裡頭，便不好再看，側身看向彆處。

程伊悄悄拐上了一條小路，穿過一片田地，又穿過一叢樹林，到了大黑山腳下。這裡是另一條出村的路，沿著大黑山山腳再走一程，就到了程伊熟知的那條山路了。

程伊深呼吸了幾次，提了提精神，拎起兔毛鬥篷飛快奔跑起來，崎嶇不平的山路在程伊腳下彷如平地，程伊像一隻白色的精靈在山間飛旋。

雖然有仙衣仙履加持，但程伊病體虛弱，跑了一會兒便氣喘籲籲，不自覺放慢了速度。即便如此，程伊的速度依然很快，飛馳間驚得已經歸巢的鳥雀飛騰鳴叫，讓即將陷入沉睡的大黑山被迫提起了一點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