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啊等啊,隻等來了一紙訃文和慰勞的銀錢。
送訃文的鄉官想不出安慰的話,隻能說:“節哀順變。”
轉身去送了下家。
餘秀當即站立不住便要摔倒,程卓在身後扶住了她,“……臨行前,你爹爹還和我保證,說他能平安回來,如今,連屍骨都不知道在哪裡……”
餘秀抽泣出聲,後麵聞聲出來的吳蘭也聽到了哀嚎,眼前發黑,咬牙道:“這件事得先瞞著武兒他爹,他近來身體越來越不好,我怕他知道了撐不過去。”
餘秀和程卓心中難過,卻還是忍著眼淚點頭。
程武的屍體是程鈺運回來的,時間久了,受傷的地方都開始腐爛了。
“大哥啊,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做這個,但最後還是我給你收屍的。”程鈺苦笑,上前去敲門。
等了一會兒是程卓開的門,肉眼可見的消瘦了一大圈,兩頰略往裡凹陷。
程鈺指了指地上的屍體,程卓愣愣往下看,看見了熟悉的麵孔,走之前還笑著揮手的人,現在變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程卓這些天壓抑著的情緒終於崩潰,抱著地上的屍體落淚,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
餘秀和吳蘭都出來了,見此景象,當即哭作一團。
程鈺看了一會兒才開口,“大哥的身體已經開始腐爛了,儘快安排日子下葬吧。”
這下徹底瞞不住程阿牛了,看見自己的大兒子變成了現在這樣,呼吸一急便開始咳嗽,咳出了血塊。
吳蘭去給他拍背,用手帕捂著血,仍然止不住。
程卓出門去請了大夫來,大夫看了一番,寫了副藥方讓程卓一起去抓藥。
出了門卻對程卓說,“這藥方不必抓的,這位已是回天乏術了。我箱子裡有包安神的藥,你拿去熬下給他喝,死前不會有太大的痛苦。”
程卓之前哭過的眼睛,還在還是紅的,看著大夫,“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大夫搖頭,“久病難醫,他這些年喝了不少溫養身子的藥,但也隻是拖著他的壽命。”
程卓將銀錢結給大夫,“麻煩您了。”
回去把藥熬了給程阿牛,程卓木木的看著吳蘭一點一點給他喂下湯藥,看著他慢慢睡過去。
吳蘭看著程阿牛,沒有回頭,“……大夫是不是說,他沒有救了。”
程卓說不出話。
“他的身體這些年都是我在照料,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也不必瞞我。”
程卓斂眸看地,眼眶發熱,淚水好似要在今天流乾。
程武葬在了南邊一棵鬆樹下,隔了不久,程阿牛葬在了他旁邊。
葬禮是一起辦的,隻在家中安了禮堂和立牌。每個披麻進來的人,跪地給他們燒紙說話,又都哭著出門。
梅愛戴和二丫也來過,看著程卓疲憊木然的眼,隻說的出,“節哀。”
過了不到幾月,程家還籠罩在悲傷之中。吳蘭心焦力瘁,突然暈倒便再也沒能起來。
看著跪在床前低頭哭泣的餘秀和程卓,“你們不必為我難過,我隻是要去找阿牛哥了,他沒有我在身邊,一定很不方便。”
“你看,阿牛哥來接我了。”她笑著朝門口的方向看,伸出手去好像要拉著什麼。
最後緩緩閉上了眼睛。
吳蘭的葬禮沒有大辦,隻將幾個親人聚在了一起。
“你們現在隻剩孤兒寡母的,兩個人怪不方便。卓兒後麵還要去趕考,就剩嫂子一個人在家了,不如到我們家來住?”程鈺妻子看著餘秀道。
程湘開口反駁,“哪有寡夫的住到弟弟家中去的,卓兒出門了嫂子來我們家吧,我們家女子多。”
餘秀搖頭,“多謝你們,好意心領了。卓兒上京趕考,我會和他一同去。”
聽聞此話大家互相看了看,最後還是程湘開口,“若是卓兒考上功名,你們就留在京城,不回來了嗎?”
“說不準呢,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考上,考不上我們就回來了。考上了也不是非要待在京城,看卓兒的想法。”
待人們都走了,程卓問餘秀,“阿娘真要和我一起上京。”
餘秀歎了口氣,“我怕了,從你爹去軍營我就開始怕。現在娘隻有你了,萬一你在途中有個三長兩短怎麼辦?我得看著你才能放心。”
程卓默了默,應聲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