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 “你不要小豬氣球了。”(1 / 2)

方雲深端著盒子走到了空無一人的露台上,盒子裡麵放著一隻錄音筆。按下播放鍵,裡麵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大哥你難道不覺得他很可憐麼,是我當初對不起他,我想儘力補償他,而且他離開後或許永遠都不會回來,大哥,可以彆再插手我們的事了麼?”

趙靖川的聲音更像當頭一記悶棍,打得方雲深措手不及。

錄音筆下麵還壓著一封信,方雲深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在痛,像繪畫顏料滴入眼,又像唱片機的唱針刺入太陽穴。

他顫抖著展開信箋,上麵的字體為了方便閱讀還用了繁體。

【憐憫和愛的差別您應該知曉,趙靖川是一個十分沖動的人,當初在香港與您相識,也是在欲望催動下。這樣的感情充斥著畸形,不健康,不穩定。長此以往對你們二人都不好。】

方雲深看出了趙靖昌的弦外之音。

那夜如果換做其他人,趙靖川也會如同飛蛾撲火,陷入欲望之中。

方雲深孤零零地坐在原地,努力告訴自己他說的都不對,但是錄音筆一直在重複播放著趙靖川的話,這比他看過的電視劇還要狗血。

他不愛你,他隻是在疏解欲望。

換誰都可以。

方雲深突然覺得惡心,連帶著被趙靖川觸碰過的地方都讓他厭棄,而後他再一次生出了逃跑的念頭。

這不是他第一次逃避。

初回在香港時,他偷偷攢錢要回東北看趙靖川,後來發現沒有人願意幫他辦理探親證。

他們說愛惜尊重卻是禁錮束縛。

方雲深將自己關進屋裡,足足一周滴水未進,試圖以這種方式反抗。後來是叔叔命人把門用鋸子鋸開,他才被送進了醫院。

從那時開始,每周他都要打一支營養針,裡麵含著鎮定劑的成分,可以讓他乖乖聽話。

煙癮大概也是那時候染上的,吸煙成了乖順的小少爺唯一宣泄口。

他無法離開香港,所以每天都在期待趙靖川來看他,他努力去適應自己的身份,希望趙靖川看到他時是光鮮亮麗的自己,而不是一個在鎮定劑作用下,所有感官都變得遲鈍的自己。

期待越大,失望越大。

趙靖川一直沒有來香港看過他,他也漸漸忘記了被人愛著是什麼樣的感覺。

鎮定劑過量的後果,就是會讓人變得遲鈍。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這麼大的情緒波動了。

直到後來叔叔去世,他的營養針裡才去掉了鎮定劑,他才有機會再次踏入內地,有機會當麵問問趙靖川,為什麼不來香港看他,還愛他麼?

他沒有聽到問題的答案,甚至得到了更加殘酷的答案。

方雲深難受得渾身是汗,在這樣的秋日冷熱交替下,他除了心痛沒有其他感覺,更像是一隻行屍走肉。

他好想逃跑。

宴會的鋼琴曲響起,方雲深在錄音筆上按下了暫停鍵。

逃吧…

哪裡都可以…

方雲深的腳步沒有遲疑,毫不猶豫打車回酒店退房。

天空驀然下起雨,趙靖川常說“一場秋雨一場寒”,再逼他多穿衣服。

他後知後覺裹緊衣襟拖著行李箱,漫無目的地走在大街小巷中。不知走了多久,街邊麵館兒亮起招牌,昏黃的燈光十分溫暖。

方雲深走進去,點了一碗熱湯麵。他的頭發正順著發梢往下滴落水珠,老板娘看他憔悴,把裡屋自用的暖風搬了出來,替方雲深驅寒,

“謝謝您。”

見他出聲,老板娘搬開凳子坐到他身旁,像是位親密的長輩關心著方雲深。

“孩兒啊,怎麼下這麼大雨還在外麵走,等會兒雨停了再走啊,你看看這小臉凍得。”

方雲深努力扯出了一個笑容,讓自己看上去彆那麼落魄。

麵條端上來時,老板娘還特意和他說,

“我們也要吃晚飯了,正好今晚煮餛飩,就在你的麵裡也加了幾個,都是自家包的純肉的,你嘗嘗好不好吃。”

麵湯上泛著一層晶瑩的油光,手擀麵上麵鋪滿了東北的大餛飩,方雲深拆開筷子,邊吃邊默默流淚。

——【回憶】

自從上次雞翅失利後,仿佛激起了趙靖川的好勝心,每周他都會挑一天自己做飯給方雲深吃。

方雲深撿起快要掉落的擀麵杖,放在了桌子中間。趙靖川沾了一臉的麵粉,手裡還舉著一盆非牛頓流體。

“今天做什麼?”

方雲深繞到他身後把圍裙係好,頗有點亡羊補牢的意思。

趙靖川又往盆裡加了不少麵粉,比起想象中認真專注許多。

“做雲吞麵,我看他們需要的那個麵,東北買不到,我就直接和麵,想試試手擀麵。”

方雲深踮起腳把頭放在趙靖川的頸窩上,眼睛亮亮的,

“我也想幫你。”

趙靖川回頭,鼻尖正好蹭到了小少爺的額頭上,

“先去洗手。”

方雲深一點一點將麵揉成團,看著趙靖川在一旁攪拌肉餡。陽光從窗外落在廚房桌案,在粉塵之上出現了丁達爾效應。

“看,陽光。”

趙靖川抬頭,仿佛那不是陽光映在二人身上,是小少爺在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