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信 念與君相彆,各在天一方。(1 / 2)

清晨,陽光映在趙靖川頸肩的那顆痣上,他蹙著眉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自己昨天竟然就以這副姿態這樣睡著了。

趙靖川垂下頭,摸到掉落一旁的手機,窗外停了兩隻珍珠鳥嘰嘰喳喳,像是來托夢的小精靈。

趙靖川心念一動,一邊用相機拍下兩隻珍珠鳥,一邊將電話撥通。

“雲深,昨天有安全到家麼?”

方雲深正坐在餐桌前,麵前是蟹粉小籠,蠔皇鮮竹卷,金沙肥豬仔,蒸鳳爪,還有一壺普洱,

“有啊,我就說我酒量很好。不過你昨天是不是太累了?怎麼邊說著話就睡著了。”

趙靖川的頭有些不舒服,他看著昨夜沒有關嚴的窗戶,起身將窗戶合上,霎時驚飛鳥雀,他走向浴室準備洗個熱水澡,將感冒的預感強行壓下來。

“也就這幾天會忙一些,今天已經去申請新公司的執照了。”

方雲深“哦…”了一聲,筷子上夾著的蟹粉小籠,湯汁正順著往下淌。

趙靖川將上衣單手脫下,露出堅實的肌肉,

“一會兒我要去接小幺的骨灰回東北,大概要晚上下了飛機才能有空,你如果聯係不到我,彆著急。有急事可以打給李秘書。”

方雲深打了個哈欠,說“好”。

脫衣服的動作一滯,趙靖川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你昨天沒休息好麼?之前醫生說了,你需要良好的作息和心情,對病情有幫助。”

方雲深將小籠包塞進嘴裡,嗯嗯啊啊一陣應付,耳邊傳來了淅淅瀝瀝的水聲。

“咳…”他連忙拿起茶杯將食物順下去,把自己噎得要敲胸脯。

“你…你在乾嘛?”

趙靖川將手機隨手插在門上的置物袋裡,聲音變得悠遠,

“我?我正在家裡洗澡。”

方雲深將手機拿遠,劇烈地咳了起來,為什麼他一定要強調家裡啊…

不對…

他為什麼要在洗澡的時候給自己打電話啊…

生怕自己身上的□□燒不回大陸是不是?

方雲深深呼吸,小聲道,“可以…掛掉的…”

趙靖川將身上打濕,忍不住又打了個噴嚏,

“這樣我也可以陪你聊天,省事兒。而且你沒看報紙麼,這叫利用碎片化時間。”

正巧此時傭人捧著新送來的花,這盆花叫粉荔枝,聞起來帶著淡淡的荔枝味,粉色的花瓣上綴著幾滴水珠,看上去嬌豔欲滴。

方雲深若有所思,“下次等我回B市,可以養一盆花留下陪你。讓你的碎片時間去養花,是不是很陶冶情操?”

他將洗發香波打起沫,在發間揉搓,鴉羽般的睫毛被水沾濕,趙靖川輕聲說了句,

“還是養仙人掌吧,比較像你,生下來就帶刺。”

偏偏這句話被方雲深聽得清清楚楚,他惱火地眯起眼睛,放下筷子,

“才沒有…趙靖川你真討厭,我不和你說話了…”

電話應聲掛斷,趙靖川將頭上的泡沫衝掉,拿著浴巾擦拭身體。

自言自語一句,“怎麼還是這麼不經逗…”

空氣中透著一股淡淡的洗發香波的味道,趙靖川換好衣服打車到了遠郊殯儀館。

這裡充斥著壓抑的哭聲,丁懷仁和一位年逾六十的老先生站在門前,老先生姓張,在曲藝屆是首屈一指的京胡大師,他穿了一身黑色中山裝,帶著趙靖川走進存放骨灰的地方,玻璃櫃裡麵擺著一個白色瓷壇,和一隻隨著時間流逝已經有些氧化的長命鎖。

趙靖川看著空空如也的玻璃櫃,甚至連一張照片都沒有…

工作人員帶著手套,將骨灰壇取出交到趙靖川的手中,出乎意料的輕如羽毛,想來那麼小的孩子…

才那麼小的孩子…

趙靖川費儘心思想要回憶起他的樣子,腦海中卻隻剩一片空白。張老先生出聲打斷了他的思緒,

“這個長命鎖你也記得一並帶回去,這是他離世前唯一陪伴著他的東西。”

趙靖川點頭,強忍著心酸將長命鎖接過,用手帕仔細包好。

山川靖昌,望舒如琢。

對不起,老幺,是我來晚了…

哥現在就帶你回家。

丁懷仁:“趙先生,節哀。”

——

冷白色的醫院透著冰冷陰鬱的氣息,方雲深捂住口鼻,儘量壓下心頭的不適,走進他最熟悉的一間診室,四周慘白的牆壁,整個房間隻有正中央擺著一張病床,上麵曾經用約束帶捆著的人,已經不會再回到這張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