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出什麼了?”
陳秘書:“回少爺,這位奧蘭多醫生嘴很硬,我在想是否要用老家主的方式去打開他的嘴?”
方斯年的方式?無非就是一些折磨人的卑劣手段。
方雲深搖頭,在行事風格上他必須和方斯年割席,畢竟他的目標不是變成第二個方斯年。
“不用,把他手上的約束帶解開,放心他傷不到我。”
病床上的奧蘭多依舊怒視著他,倘若目光能殺人,恐怕方雲深已經死了幾個來回。
奧蘭多術後剛剛清醒,昨天那一腳直接將他的肋骨踩到骨折,他還有一些虛弱,身上的汗味混雜膻臭體味充盈著整個房間。
方雲深緩慢地吸氣,忍下捂住口鼻的想法,他想著下次來一定要戴上口罩…
奧蘭多動了動麻木的手指,
“我沒話跟你說,你這個卑鄙的殺人犯,你為什麼不殺了我?想來在你手上的人命也不差我這一條。”
方雲深快要喘不過氣了,他什麼時候殺過人?他快要被這味道熏沒命了倒是真的。
他鐵青著臉起身離開了診室,隻留下一句,
“好啊,那你就去死吧。”
房門甫一關上,他走到走廊窗台前,開始大口大口地呼吸,厭惡地拿出手帕擦手,“房間記得通風…”
他將手帕隨手扔進走廊的垃圾桶裡,
“一日三餐,看著他吃,彆讓他動自殺的心思。對了,那張照片查到什麼了?”
陳秘書走在方雲深的側後方,
“少爺,那張照片信息量太少,還沒有查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不過剛剛傳來消息,史蒂芬上校在家中去世了…”
方雲深震驚回頭,腦海裡一片空白。
“死了?”
陳秘書:“警方已經封鎖了整棟彆墅,昨日赴宴的人都要去接受調查…”
方雲深:“包括我?”
陳秘書:“是的,警方的人剛剛打電話來,請您儘快到警署。”
方雲深“嗯”了一聲,走出診所坐車前往警署。
發現屍體的是史蒂芬上校的妻子安娜,昨夜的宴會之後他們都十分疲乏,而他們這對夫妻自從步入老年,就采取了分房睡,互不打攪對方的睡眠習慣。
安娜早起正要去喚醒自己的愛人,卻看到史蒂芬躺在床上安詳地離世,她在房門口跌了一跤。尖叫聲穿透整棟彆墅,等到傭人衝上二樓,腳步聲重重疊疊,安娜跌在原地,冰冷的大理石磚仿佛能將她的血液凍結。
她的丈夫永遠留在了昨夜,他們明明約好了一起回到祖國,一起去蘇格蘭喝威士忌配哈吉斯…
安娜是虔誠的信徒,她拿著十字架不斷悼念,這大概是神明降罪,是他們侵占彆人家園的因果報應。
審訊方雲深的是一位老警察,香港人,從前受過方斯年的幫助,趁著審訊室無人,低聲說道,
“是酒精中毒,法醫在他的胃裡檢測到了鎮靜催眠類藥物,這類藥物會放大酒精的作用,不排除是有人蓄意投毒。所以方生,昨夜你做了什麼,為什麼提前離開宴會,都要一五一十地說清楚,雖然老史蒂芬已經卸任,但他的死足以影響港城的未來,讓港城為之動蕩。”
鎮靜藥物…
竟然又是鎮靜劑…
方雲深歎了口氣,一五一十地將昨夜的事情說清,等離開警署時已經是傍晚。
陳秘書不知道從哪裡拿來了柚子葉,替他掃晦氣。
方雲深攤開雙臂,任由柚子葉打在他的身上,
“我倒真是倒黴,回到香港參加的第一個酒會,就出了命案。”
陳秘書將柚子葉扔進垃圾桶,為方雲深打開車門,車子的後座上放著一個手提箱。
方雲深:“這是什麼?”
陳秘書撓頭,“是這三年我扣下來的信箋。少爺,你說好了,不會怪罪我的…”
車子啟動後,方雲深將手搭在手提箱的把手上,另一隻手抵在額頭上,
“嗯,不怪你…”
到了半山彆墅,方雲深拎著箱子回到書房,一封封信件如同紛飛的雪花,右上角貼著郵票,下麵是A市郵局的鋼印。
方雲深眼一熱,看看時鐘剛過四點,趙靖川應該還沒有下飛機。他隻好獨自打開一張,鋼印是1992年的信箋。
那時候他剛離開東北,聽從方斯年的指示,從早到晚學商科知識,像一隻灌滿海水的密封罐,沒有空隙。
信很簡短,趙靖川在信裡說找了一個大學生家教,教他寫字寫信,第一封信是老師教他的一句詩。
“念與君相彆,各在天一方。”
方雲深抬頭望向書房裡掛著的那幅庫諾·阿米耶畫家的作品,拿出鋼筆和信紙,在紙上寫了一封回信。
“寄身雖在遠,豈忘君須臾。既厚不為薄,想君時見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