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了。燒已經退了,病房裡就隻有我跟他兩個人,他似乎很緊張堅持要出院,我說不過他最後隻好幫他辦了出院手續。
“你為什麼要帶我去醫院?”
一進門,他就迫不及待地質問我,聲音聽起來有些啞,我將他扶在沙發上,淡淡地說:“因為不想看你死。”
他看了我一會兒,眼神裡帶著一絲複雜的,讓我看不懂的神色。
“我說過,我不去醫院。”
“我不是醫生,再說了,你不也沒被警察帶走嗎?乾嘛非要揪著去醫院的事兒不放?我是收了你的錢了,但不代表我就什麼都得聽你的吧。”
“你讓我照顧你一直到你傷好為止,你死了我怎麼照顧你?照顧屍體啊?抱歉,我膽子小,我害怕,那種事我做不來。”
先是被出版社無限退稿,剛買了酒準備回家一醉方休就又碰上這麼個倒黴事兒,莫名其妙被人拿刀架了脖子不說,還在醫院守了一夜,到現在都沒合眼呢,結果他還嫌這嫌那,嫌我背你去醫院那你彆翻我家牆啊……
氣血直往頭上湧,我對著他沒好氣地嚷嚷了一通就摔門回了自己臥室。管他呢,大不了待會兒把錢退他,有種他就直接殺了我一了百了,也省得我再看出版社的臉色,我躺在床上,心裡默默地想著。
把自己紮進被子裡,我在臥室裡躺了一天一夜,我就是故意的。
我覺得自己大概是已經被出版社逼成了神經病,心裡甚至有些期盼他能提著刀衝進來給我一刀,與其這麼煎熬著還不如去死。
“我餓了,給我做飯。”
他將什麼東西狠狠地拋在我臥室的房門上,我嚇了一跳,立馬從床上蹦了下來,將床頭櫃裡的錢取出來數了一遍,比前天他給我的時候少了一些。
“錢還你,你走吧,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跟彆人說我見過你,咱們就當不認識。”我把錢放在他麵前,心裡憋著一口氣說。
他哼笑一聲,用腰間那把匕首撥了撥那遝錢。
“你挺能花啊,這才幾天?花了不少啊。”
我受夠了他無時無刻拿著那把破匕首比畫,心一橫,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說:“要殺就殺,誰攔著你了?用不著整天拿把破匕首比畫。”
他輕笑一聲,手指在刀尖上撥了兩下,挑著眉問:“我為什麼要殺你?”
“我喊你出來是讓你給我做飯的,殺了你誰給我做飯?錢你拿好了,等你攢夠了還我的錢,我立馬就走。”
我被他氣得說不出話來,忿忿地將桌上的錢又放回了床頭櫃裡,認命般地準備去廚房給他做飯吃。
“你叫什麼名字?”他坐在沙發上,盯著我問。
“我憑什麼告訴你?”我火氣十足地回了一句。
“沒彆的意思,就是覺得以你的經濟水平來看,我大概還要在這兒待上一陣子,有個名字方便一點。”
我遲疑了片刻,儘管心裡很不想承認,但他說得確實沒錯,我現在壓根兒沒有收入,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攢夠欠他的錢。
“我叫蔣問遲,草字頭蔣,問題的問,遲到的遲,今年二十二歲,你呢?”
他看著我笑了笑,一雙眼睛裡竟是戲謔。
“我問你年齡了嗎?”
我就知道,絕對不能對這種人心軟。
“不說拉倒,我做飯去了。”
我雙拳緊握,轉身往廚房走去,心裡對自己那天把他背回家還帶他去了醫院的傻逼行為很是無語,早知道當時就應該報警,也不至於被他訛上。
“我今年二十,沒名字。”他在我身後說。
我這次連身都沒轉,心裡覺得他說的一定是假話。
“你不想說就不說,又不是我非要問你的。”
“真的。”他又說,“我真的沒名字,道上都叫我四號,老大叫我阿四,但我覺得這個名字不好,所以沒跟彆人說過。”
我回頭,半信半疑地看向他,“你連名字都沒有,是怎麼知道自己今年二十的?”
“我們的年紀都是按著老大把我們撿回去的日子算的,我被他撿回去二十年,所以我二十歲,實際上也可能比二十大一點兒,但無所謂,反正我又沒身份證。”
“真的假的?身份證也沒有,那你怎麼生活啊?現在不是走哪兒都要身份證的嗎?”
我進廚房拿了兩桶泡麵,燒了些熱水泡著,擠在他腿邊兒一臉好奇地問。
“要你管。”他瞥了一眼桌上的泡麵,顯然對這個夥食水平不太滿意。
“你們老大是誰啊?有名嗎?”我邊吃邊問。
“不想死就彆瞎打聽。”他拿著泡麵叉子,一臉嫌棄地挑著幾根泡麵說。
“我他媽在局子裡吃得都比這個好。”
我對他更加好奇了,“你還進過局子?給我講講唄,和電視裡演的一樣嗎?”
“誒,對了,那我到底應該叫你四號還是阿四?你不是說阿四隻有你們老大才能叫嗎?”
“哦,還有,還有,你到底是乾什麼職業的?□□嗎?打手?保鏢?還是殺手?那你殺過人嗎?應該沒有吧,要是殺過人的話警察早就把你逮進去了。”
……
“你問完沒有?”他將泡麵桶往前一推,皺著眉盯著我問。
“問完了。”我臉上的興奮之色掩都掩不住,“你跟我講講唄,我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