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料理爭霸賽 景光:要不我還是重新……(1 / 2)

深夜,雨夜。

狹小的空間,沉悶,潮濕,無法呼吸。衣櫃門開了一小道縫,屋子的女主人倒在地上,露出的半邊身體下汩汩流出的鮮血占據了他全部視野。

諸伏景光能聽見自己急促的喘氣聲,心臟在年幼的身體裡一下下撞擊著胸腔,他很清楚這是夢。可他無法醒來。

他的靈魂被囚困在這場十五年前的噩夢中,永遠對那個蜷縮在衣櫃瑟瑟發抖的瘦弱男孩感同身受,恐懼和痛苦越過數十年光陰沒能得到一絲緩解,反倒愈釀愈深,成了每個無光的夜晚他揮之不去的夢魘。

他躲在衣櫃裡,渾身顫抖,等待著那個持刀的男人獰笑著靠近。每一聲腳步每一句哼唱都讓他懼怯,手腳一寸寸冰涼下去,但諸伏景光依然迫使自己睜大雙眼。

讓我看見,他一遍遍默念,一遍遍重複,求你了,讓我看清他的臉!

黑影倏爾投下。

夢境沒有如往常一般戛然而止。

噠,噠。

這次的腳步聲卻輕了許多,沒有人類會發出這樣輕巧的聲音,月光下走入了一隻通體潔白的小動物,它的尾巴像雲一樣鬆軟。分明它身上還有彆的顏色,但諸伏景光每次見它,都會忽略那些顯得格外支離破碎的線條與斑點。

這次也不例外。

“和我簽訂契約吧。”白色的生物說,它的聲音裡有一種誘人應答的魔力,像是哈默林那個吹起笛子的花衣捕鼠人,又像是伊甸園蜿蜒過枝乾嘶嘶吐信的毒蛇,“不會再有噩夢了,隻要你向前來——”

不。

諸伏景光一怔。他才剛剛張嘴,拒絕的話音還沒從舌尖蹦出,這絕不是他說的話。

幻聽?

“不!”

這次聲音更加清晰了,從夢境四麵八方傳來,諸伏景光聽出了這個聲音的主人,是降穀零。

……zero?

諸伏景光直起身惶急尋找,他從沒聽過降穀零的情緒如此激烈,介乎絕望與恐懼之間,還有幾近滿溢的憤怒和仇恨。

他當然什麼都看不到,衣櫃消解,血夜褪去,一片純白的空間中隻有他與麵前的白色生物。降穀零斷斷續續的聲音仍在回蕩,諸伏景光突然很難過,酸澀在心口堆積,他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被抽離,歲月荏苒,白駒過隙,就連記憶也將不複存在。

“把他、把他……”

諸伏景光確信自己在這幾聲停頓中聽出了濕意,像是一個被世界拋下的孩子在拚命想要握緊什麼,但風與沙,水與生命終會流逝,隻餘空白。

“把他還給我!!!”

諸伏景光豁然睜眼。

“鬆田陣平!你再不還我你就完了!”

窗明幾淨,陽光正好,花束裝點得病房格外溫馨,室內還隱隱漂浮著一層香氣,令人食指大動。

諸伏景光下意識順著降穀零的聲音看去,隻見單人病房的矮櫃前,自家幼馴染橫眉怒視,手裡正拽著什麼。不過比起真正的惱火,此時的降穀零更像是單純的炸毛,就連他本來柔順服帖的金發都在腦後支棱了起來。

諸伏景光忍不住悶笑了一聲。

他剛醒,嗓子還有些沙啞,正坐在他床邊低頭看消息的伊達航也沒聽見,降穀零卻驀地轉過了頭。

“Hiro!”

降穀零又驚又喜,立刻鬆手轉身,下一秒就竄到了病床跟前。

“嗷!”

他這一鬆手,在力的相互作用下本來平衡在中間的提袋霎時回彈,給拽著它的另一個人來了次重擊。

鬆田陣平捂著被擊中的部位,這張臉都扭曲了,齜牙咧嘴半天,愣是沒能開口發出第二個音節。非要類比的話,這酸爽大概是踩著一字拖大腳趾撞上櫃角,本能蹲地時腹部又被櫃子再次頂了下,屬實可以當場離開地球。

總而言之,降穀零,言出法隨,大仇得報。

大仇得報的降穀零把鬆田陣平和自己的提袋全部丟到了腦後,整個人都湊到諸伏景光身邊:“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頭還暈嗎?啊我還是先讓醫生過來……”

一疊聲的問話讓病房內的另外三人都表情微妙了起來。

扶起鬆田的伊達航:真看不出,降穀原來是這麼話癆的性格嗎?

被大慈大悲救苦救難的班長大人貼心關懷後的鬆田陣平滿血複活,翻著白眼吐槽:“我看他沒暈也得被你說暈了。”

話雖如此,鬆田陣平站起來的第一時間,還是拍了拍手提袋沾上的灰,將它好好擱到了矮櫃上。

直麵衝擊的諸伏景光則與他們觀感都不同,他在第一時間就注意降穀零眼下的青黑和眉眼間的疲倦,虛搭在他小臂的手指上有幾個燙出的水泡,右臉頰也有一道剛結痂的傷痕。

這讓他從醒來後就不知為何不算太好的心情更加悒鬱,在降穀零即將起身時,諸伏景光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諸伏景光沒收住力,指甲在降穀零手腕上留下了幾個淺淺的月牙形白痕。

降穀零眉都不皺一下,視線落回到諸伏景光身上,還特意放輕了聲音:“是哪裡不舒服嗎?”

諸伏景光也有些茫然,他鬆開手,看著空無一物的掌心,搖了搖頭。

“不,我沒有。”諸伏景光困惑道,“我想不起來了……”

“什麼?”降穀零沒聽清,湊近了些。

他麵上滿是擔憂,眼神清澈明亮,淺金色的頭發像是秋天田野上的麥草,不算熾熱,但朝氣蓬勃,是能驅散所有陰霾的色彩。

諸伏景光如夢初醒,本能先露出了笑容安撫道:“我沒事,不用麻煩醫生。今天是幾號了?還有班長和鬆田同學……嗯,上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