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沉霜。”
——
陸沉霜體內靈力翻湧,已然瀕臨暴走的邊緣。
雨幕中的妖獸表情十分猙獰,它半個身子埋在泥裡,可怖的傷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它的叫聲早已沙啞,卻仍在對著陸沉霜齜牙咧嘴嘶吼不停。
陸沉霜怒不可遏,誰都不能動他的師弟,這隻妖獸接二連三地挑戰他的底線,讓他如何能冷靜?!
可他的意識卻開始陷入渾噩,猶如漂浮於身體之外,冷眼旁觀著周圍的一切。
狂風驟雨仿佛都凝滯了。
一片靜謐的氛圍之下,有個聲音在他耳邊輕聲說:“困了?那便睡會兒?”
“睡醒後,一切就都結束了。”
是誰?
誰在……說話?
陸沉霜昏昏沉沉間仿佛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
隻聽那陌生的聲音微訝道:“是你?哈,倒頗有些意思。”
時間都靜止在了這刹那。
陸沉霜覺得自己像是坐上了一艘小船,這艘船並沒有遊蕩於水麵之上,他和船都輕飄飄的,來一陣風就能掀翻一切。
周遭隻見灰蒙,但又充滿著如午後太陽下的暖意,倦意呼嘯席卷而來,幾乎要將他淹沒溺死在溫柔鄉裡。
他忘了自己先前生氣的原因,也忘了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他的耳畔隻回蕩著那句“睡會兒”。
他想,睡上一覺,似乎是個很不錯的提議。
正當準備放棄抵抗的時候,他的鼻端突然聞到了一絲淺淡的,如雪般乾淨清爽的冷香。
這縷淡淡的幽香喚醒了他的意識。
他想起來了!
陸沉霜豁然睜眼,葭林秘境內的一切都不複來時模樣,天地間破碎不堪,玄夢柯喊他喊得嗓子都快啞了:“大師兄!!!”
妖獸身上被雷轟出的傷早已愈合,漫天劍雨像張網死死禁錮著它。陸沉霜忍著頭暈和反胃,飛身落在玄夢柯身旁:“走!秘境要塌了,我傷不了它多深也困不了它多久,趁這點時間趕緊撤出去!”
他拎著玄夢柯的領子將他提溜到自己身後,在一個岔路口放下他,朝著另一個方向禦劍離開,眨眼間便隻能看得到一個影子了。
玄夢柯急得直跺腳,“師兄!你這是乾嘛去!為什麼又不帶上我!”
“老還把我當小孩子!”他看著頭都不回的那個背影下定決心咬牙切齒道,“遲早我要證明自己不會拖你們後腿!”
——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陸沉霜根本沒有功夫和玄夢柯解釋,為了能夠順利引走妖獸,他封住了驚鴻的真氣,雖然留了一手,但保不齊出些什麼岔子,驚鴻可就……!
遠遠看到那個仍呆在原地的身影,他一直緊繃著的肩膀才放鬆下來。
驚鴻抬眼向他看來。
仍是那副他一貫以來清淡的模樣。
陸沉霜:“上來,來接你了。”
地麵震動得愈發厲害,一道道深不見底的裂縫蜿蜒盤踞,不遠處的山峰發出一聲巨響,泥漿裹挾著樹木,所經之處寸草不留。
再不出去,怕是要和這些樹石一同埋葬在此地。
陸沉霜背過身,示意驚鴻趴在他背上。
驚鴻將手搭在他的肩上,湊到他耳旁低聲道:“師兄這回倒是信守承諾。”
陸沉霜耳廓一燙,心不在焉地想:驚鴻看著冷,沒想到呼出來的氣兒也是熱的。
心裡想想也就罷了,這話要是說出口讓驚鴻聽著,免不了對他一頓冷嘲熱諷。
“我什麼時候答應你的事沒做到了?”陸沉霜怕碰著驚鴻受傷的地方,雙手隻能虛虛扶在他的大腿根,“抱緊了。”
驚鴻雙臂環住他,嘲弄地笑了一聲:“師兄貴人多忘事,自然是不記得了。”
“你彆血口噴人啊我告訴你,小命還在我手上攥著呢,信不信把你撂這兒讓你哭都沒地方哭去。”
“那便委屈師兄和我一起留在這裡了。”
驚鴻微涼的手掌圈住陸沉霜的脖頸,薄唇和他的臉頰貼得極近,是隻要他一側臉兩人就能雙唇相貼親吻對方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