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嶼頭頭 老婆來我家(2 / 2)

但北祈沉默地將床單收回存儲器中,換回了襯衫,又用外套包裹著鳥蛋在腰腹打結——他明顯是要爬到洞穴上。

北祈穩穩地將前腳掌死扣在岩縫裡,確定結實到他不會摔落下去就開始往上攀爬。

雖然他這一天極度倒黴,又是被抓走、被喂食、被迫跳河的,但他可沒忘,這座島嶼的主人是誰——蛇。

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蛇喜歡溪邊的陰涼地,而那漆黑未知的洞穴裡有沒有這類生物的存在,誰也說不準,北祈可不想花了大力氣來給人家加餐。

攀爬崎嶇不平又濕滑的洞穴外壁可不容易,等北祈土頭土臉的從洞穴上下來,已經是下午時分了。

等北祈能在平地上重新跟著水流,它又開始逐漸彙合和擴大,在密林裡肆無忌憚地橫行。周圍的植株不再是雜亂無章地徘伏在地麵上,而是逐漸靠近高大聳天的巨木,輪廓模糊。

巨木腐朽的部分枝乾上生長著稠紅色的蘑菇,遠處看去,像樹木枝乾流出新鮮粘稠的血液。視線極好的北祈在遠處一簇隱藏在樹影裡的高大灌木裡發現點點幽綠色熒光,像森林公園晚上吸引小朋友歡呼的螢火蟲。

北祈停下腳步,靜止不動地站在原地,安靜的凝視著那片草叢。

直到螢火顫抖,一條巨型蜈蚣從草叢裡爬出來。它很長,軀乾是節斷的體節,被一層泛著幽光的外骨骼覆蓋著,一條條歩足彎曲而靜默地砸在地上,剛剛所見的“熒光”,不過是它變異鄂足上的斑斕反光。

等那蟲離開,北祈才安靜地繼續前行。

枝椏橫生,北祈要時不時低頭彎腰才不會掛到垂落下來的藤曼上。樹木上滴落的汁液和凝聚不散的水霧漸漸凝結在北祈的發絲上。周圍墨綠色的植物囫圇一體,已經分辨不出誰是誰了。哪怕再小心,北祈還是被絆了一下,他轉回頭看,是一隻頭骨,幼兔的頭骨。

被染成褐色的頭骨上覆蓋著絨白色的絮狀真菌,狹長的頭骨兩側空隆的骸骨裡冒出嬌小甚至不起眼的淺灰色蘑菇,但隻要細看,就能發現裡麵幾乎中空地擠擠攘攘的都是蘑菇的菌體。這隻幼兔因何而死,似乎一目了然了。

如果說北祈以前經曆的都是原始森林,那顯然——從這裡開始才是地獄的模樣。

不管壯大如巨鳥,還是細小如蘑菇,都是毫不留情的凶殺者。

這才是蛇嶼最真實的模樣,神秘、詭譎、並極度危險。

天色還不到暗的程度,甚至淺金色的陽光還在半空中傾斜而下,但北祈已經開始尋找今晚落身之所了。

今晚沒有巨鳥變相的守護,他不僅要尋找棲息地,既不能被其他肉食者覬覦,還要尋求保暖禦寒的東西。

北祈深吸一口氣,又長長籲出,希望他今晚能安穩地睡一覺。

他開始往水源外走,水作為生物不可或缺的東西,挨水源太近絕對不是一件好事。越往外走,植被也逐漸稀疏起來,可視度越來越高。偶爾有鳥飛速地掠過上空,淡青色的剪影略過地麵,深林裡逐漸安靜下來,彌漫著詭異的不安。

在距離水源近一公裡的一個小山丘上發現了一個洞穴,外圍纏繞匍匐著穗草,半遮半掩的遮擋住洞口。北祈仔細地打量審度著洞穴四周,沒有巨樹圍繞,也沒有奇怪的摩擦和腳步聲,周圍的植物沒有異常折痕,說明這片沒有大型猛獸出沒。謹慎的北祈躲在洞穴遠處觀察了很久,確保在大部分動物進食的時間洞穴都沒有任何動物出沒。

北祈籲出一口氣,說明這個洞穴大概率是空的。

夜色濃稠幽深,靜謐的像時間凝固了。北祈深吸一口氣,開始悄無聲息地緩慢朝洞穴逼近。洞穴裡更是平和而沉寂的黑暗,北祈從存儲器裡拿出一把微型手電筒,踏進了幽謐的洞穴。

千算萬算的北祈還是漏了一件事。

安靜在意味無害的同時,某種程度上更意味著更大的危險。

北祈踏進洞穴,謹慎地並沒有打開手電筒,而是摸黑前行。腳步聲落在枯草上的沙沙聲反倒像是此情此景最大的危機,北祈開始冒冷汗。在無法視物的情況下,都說其餘感官會得到放大,但現在北祈耳邊是自己絮亂的心跳聲,大腦空白。

死寂地繼續前行,在黑暗中,北祈甚至無可避免地感覺到眩暈。意識到這一點的北祈狠狠咽了口吐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他開始默數自己的腳步,計算走了多遠距離。這個方法很快讓他鎮定下來,但是也不得不分走了他部分精力。比如說現在,他就沒發現——

一條粗壯的蛇尾悄無聲息地摩挲過草麵,以恐怖的圍剿姿態,斷了北祈出入洞穴的唯一生路。

北祈已經冷靜下來。他知道,與其說他在恐懼洞穴裡未知的危險,不如說是在洞穴外長久的監視和假想讓他的情緒逐漸積累,最終在進入洞穴這件事上爆發出來。

估摸著已經行進了大半路程的北祈逐漸放下心來,他終於舉起手,打開了手電筒——

霎那他猛地停頓在原地,緊繃的弦募然繃斷,心跳驟停。

一雙森然的金色豎瞳盯著他,菱形蛇頭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渾身覆蓋著一層美麗至極的銀白色蛇鱗,蛇信吐露,是頂級獵食者的血氣。

四周是蜿蜒逼近的蛇身,北祈在不知不覺中已然落入蛇嶼之主囚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