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存 我想你活著。(1 / 2)

明月風華 福祿壽喜圓 3747 字 1個月前

不知又昏睡了多久,再徐徐睜眼時,新月平躺於布幔圍起的帳篷中,燭光昏暗,四下無人。她身上覆著厚厚的羊皮衾子,後背脖頸處傳來陣陣劇痛,她下意識摸了摸背部,傷口處已用布條裹起了幾重。

久違的煦暖。

她看得出,此處是軍營帷幄。

活下來了。

絕境逢生,心下反倒釋然了許多。

她強撐著爬起身,披上衾子便下了榻。

打開帳門,霧靄初起,雨停了,天色已漸晚。目之所及即是一片由木牆壁壘圍起的軍營,旌旗獵獵的壯觀景象令她由心而發的震撼。

邁著步子惶惶不安向外走去,未行幾步便見一行行身著戎服的士兵列齊行來,中有幾人竊竊私議道:

“不是說那糧倉就在崇實麼?塘騎這都尋了一日,怎的沒點動靜。”

“誰知這消息真假,我瞅著那就不靠譜。”

……

新月聽聞,心下便隱隱不安,崇實?北狄?糧倉?

此時,三五人自營中徐徐走來,士兵即刻齊齊行禮:“見過司徒府君,周使君。”

隻見幾人中,司徒珩長身而立,他微微頷首,墨色的發如落瀑微揚,片刻間好似晃了月光。

竟是他…

如今司徒珩應已過了而立之年,還是這般麵如冠玉,清如鶴,望如仙。

新月躲在人群後身後呆呆望著,恍若凝在原地。

他曾是昭代最年少的太尉,年僅弱冠就為先帝立下了赫赫戰功。

昭宣帝時期,他卻辭去官職隻願任庭州太守,鎮守一方,庭州與韶京相鄰,庭州城雖不大,永安時期司徒珩調任此地後,庭州便一度是中原地區最富饒之地,民熙物阜。

後世之人皆不知其所以,有人道他是因兒女情長,有人道是因忌憚彈劾詆毀、宣帝的狐疑。

新月卻始終堅執他是為臥薪嘗膽,為將來能率領萬軍開啟北昭複辟之路。

幾句寒暄後,司徒珩垂眸看向人群後的新月,隻見小小的女孩麵青唇白,蓬亂的碎發下,清澈的大眼睛正望向他,如同受驚的小鹿。

他向旁人示意:“相宜,帶這孩子去洗澡房梳洗吧,找件乾淨的衣衫。”

陳相宜應答:“是。”

新月卻總覺得,似有哪裡不對勁。

猶疑間,她注意到有一男子須發皆黃,高鼻深目,左頰有塊巨大的黑斑。

這般胡人長相,麵上黑斑,他是北狄可汗的弟弟拓拔弘!

此役細節新月雖不甚了了,但卻清晰記得拓拔弘終將作為北狄將士戰死沙場。如今怎麼會身著中原長袍,現身在昭軍的軍營當中,還被眾士兵稱之為“周使君”,他分明是潛伏於此的敵軍細作。

熱衷曆史之人,總有著與生俱來的家國情懷。

她將心一橫,身上披著的羊皮衾子隨風揚起,踉踉蹌蹌奔至司徒珩身旁,怯生生喚道:“先生……”

他轉身,微微詫異,隨即柔聲道:“小孩兒,有事麼?”

旁的幾人皆詫異看新月,有朝廷所派的鎮護將軍陸賀,還有泰然自若模樣的拓拔弘。新月如鯁在喉,隻凝睇著司徒珩,點點頭,眸中滿是懇切。

她此刻隻信司徒珩一人。

司徒珩會意,便告知眾人先行,而獨自駐足原地。

寒風瑟瑟,她將身上的衾子裹得更緊了些,確定周遭無他人後,忐忑道:“先生,那名須發皆黃的男子,他是北狄人,是細作。”

分明是數九寒天,她皺起的眉宇間卻緊張到掛起細密的汗。

司徒珩聽聞,不由凝眉,半蹲於新月麵前,刀刻般的俊臉僅於十多公分外凝眸看她。

這是新月第一次如此真切地看清司徒珩的模樣,這般與他對望,呼吸都恍若停滯了少焉。

他的鼻梁那樣高挺好看,濃密的睫毛遮住眸底,似神明般攝人心魂。

他竟眉眼溫和道:“周公就職半年來屢建戰功,他如何會是北狄人?”

新月心中斟酌,而後似小大人一般從容答道:“若我沒猜錯,周使君這半年以來應從未曾帶過家眷,且從未戰過草原汗國,更偏選在北狄南下攻城之時前來支援。而他的相貌…相貌更像是胡人。”

司徒珩沉默少頃,隻應答道:“無錯。”

聞言,新月便明白,他一定也曾有過疑慮,或他早已心知肚明,又或者,委派拓拔弘來此本就是引蛇出洞。

緊繃的心寬了些許,稚嫩麵容卻一副凜然模樣道:“先生……北狄屯糧之處,在大營後方三十裡處的崇鄲,而非崇實。”

司徒珩濃秀眉宇一瞬蹙緊,拓拔弘一事他已然知曉,但軍中知曉此事的不過他與陸賀二人,這小孩兒卻能如此清楚,還這般急切告知。

如若這是因她洞若觀火,一望而知,那北狄糧倉所在之處她從何處獲悉,又為何這般言之鑿鑿。

他不敢置信,卻又直覺,她絕不是信口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