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獸之鳴為黎,草木之精為芳,故有黎芳洲。
在本就生靈雀躍的妖界,黎芳洲更是一處花草格外盎然,鳥獸尤為自得的世外桃源。
其中之美,從在船上遙遙望見一角時,便足以讓三人為之驚歎。
……
船在無窮水上行了一夜後,翌日一早,在旭日初升的方向,傳聞中的黎芳洲猝不及防地躍入眼簾。
“當真是如仙似畫啊!”三人下船上岸,置身其間,宿尤不禁連連感歎。
沿著潺潺溪水逆流而上,一路的清泉美樹、蝶舞鹿鳴,讓人目不暇接,巳湮和息衍亦是覺得心曠神怡,流連忘返。
不知行了多久,滿目蓬勃之景倏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枯萎盤亙的藤蘿枝蔓。
“這應當便是我們要找的紫藤林了。”息衍看著眼前之景,沉聲道。
不過雖然花葉已然凋謝,枝蔓倒並未徹底枯死。
隻是放眼望去,光禿禿的枝蔓如草蛇般糾纏交錯,爬在高高低低的樹枝石塊上,結成一張灰褐色的巨網,舉目不見邊際,讓人不寒而栗。
想來若是紫藤盛開,花簇滿枝的時候,必當美得驚心動魄。隻是這等美景他們已經無緣得見,如今隻剩眼前一望無際的死氣,令人心中不免升起無儘遺憾。
……這便是,死亡啊。
息衍召出靈願箋,果見箋上那枚紅心紫藤圖紋已泛起淡淡光澤,像是描繪的紫藤花漸漸活了一樣。
“果然是這兒!”
宿尤見此,心情大好,一揮手:“那就走吧!等等——”聲音戛然而止,他轉頭戒備地看向巳湮。
巳湮:“?”
“你的雷電,不會把這兒一把火燒了吧?”
“……”巳湮表情瞬間凝固,無奈地閉上眼,“你如今才問這個問題不覺得太晚了嗎?”
她舉起手:“我用這雙手拿過筷子、端過杯盞、開過門,如今這些東西,都還在……”
宿尤眨巴眨巴眼:所以?
“除非刻意使出,不然我周身雷電隻會攻擊活物。”說完,她越過宿尤,跟上前方已經走出幾步遠的息衍。
活物……
宿尤在後麵抿抿唇:好吧,我也確實是。
靈願箋此時化作引路符,幽幽漂浮在半空中,三人跟著它不經意間越走越深。
而遠處一個小小的山頭上,一隻白鷺正一動不動地盯著他們。
過了會兒,它似是盯累了,眼睛終於闔上,可下一瞬闔起的眼睛上方,又一雙眼睛目光炯炯地睜開。
這隻白鷺,竟有四隻眼……
看著他們逐漸走入枯萎的藤林深處,它展開兩片蒲葉般的翅膀“呼呼”扇了幾下,悄然飛起。
***
“息衍,你感覺到了嗎?”
正走著,宿尤突然扯住息衍的衣袖不讓他繼續前行:“這地方有古怪!”
他警惕地環視一圈:“從進入此處起,我便覺得心頭發悶、腳似乎被拽住一般沉重,如今這感覺愈發明顯了……”
“這片紫藤林有藤妖死前設下的禁製。”息衍臉色也有些蒼白,“遺骸死而不朽,所及之處鳥獸不侵,這藤妖道行果真不淺。”
他打量著腳下延伸的藤蔓,幽幽道:“這藤蔓覆蓋下的草木皆已衰亡,藤妖是即便自己死去,也不許任何生靈踏足這片地方……”
“為何要如此?”宿尤又問。
“應是這紫藤林深處,有某件極為重要的東西。”一旁巳湮突然說道。
“重要的東西?何以見得?”
“你看這樹木長勢,應是在藤妖死後才逐漸衰亡,可為何她活著的時候允許這些樹生長,死後卻不可以?”她說。
息衍也明白過來:“是因為生前她尚可以親自看守,卻擔心死後,眾妖紛至,會發現甚至毀壞那件東西,故而設下這樣霸道的禁製,不僅剿滅了紫藤林中的所有生靈,也用於震懾其他妄圖進入這裡的妖。”
三人往更深處看去,灰褐色的枝蔓還在延續,前方生機已幾乎全部斷絕,巨網所及一片死寂。
“那,我們還要繼續往前嗎?”宿尤遲疑地看向息衍,上萬年修為的大妖設下的禁製,他可不敢硬闖。
息衍目光沉沉地望著遠處,薄唇緊抿,思量了許久才收回靈願箋:“先休息片刻吧。”
宿尤鬆了口氣。
然而,不待三人席地坐下,宿尤突然掄出懾魂刀一個縱身飛起!
“叮叮叮——”
幾聲細脆的撞擊聲傳來,懾魂刀將那暗器利落擋下,橫掃至一旁的藤枝之上。
暗器釘入木枝,竟是幾根帶著白羽的細針,冷芒猶在。
“何方小妖,竟敢偷襲!”
宿尤一甩長刀,毅然將息衍順帶巳湮擋在身後。
雖然他此時被這藤林的禁製壓得心悶乏力,但也不是隨便一個妖族便能偷襲的!
他警惕地環視四周,突然,耳邊一動,轉身向後方一躍而起。四尺長的懾魂刀帶著駭人的刀意淩空劈下,卻在半空中不知被何物擋住,“乒乒叮叮”濺起一串火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