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與不執 “你可以不認同她的選擇,但……(1 / 2)

昔有神明 溫似 4269 字 1個月前

水鏡消散,木屋還是那個衰敗的木屋,周遭仍隻剩一片藤枝枯蔓。

“唉……”

過了半晌,宿尤長歎一口氣。

“這龍妖來此時便已是注定的將死之局,而藤妖卻才剛剛降生,千百年的相守在近萬年的妖生中何其短暫,她卻為了一個承諾將餘生都耗在上麵。”

“庸人自擾。”

許久的沉默後,息衍卻麵無表情說了一句:“她明知不必守這毫無意義的承諾,卻甘願將自己困在此處萬年,何其狹隘。”

這紫藤林,看似是為了守護那塊莫名其妙的石頭,實則卻是她為自己圈畫的牢籠。

龍妖塗遙死前並無意讓她死守此地,她卻甘願畫地為牢,虛度自己的萬年光陰。

客棧的狐妖如此,這黎芳洲的藤妖亦如此。

對於這般犧牲,他並不覺得唏噓可憐,隻覺怒其不爭!

“你不該如此說。”

巳湮卻在此時突然開口。

這還是她頭一回如此直白地否認息衍的話。

兩人齊齊看向她。

“每個生靈都有其視若珍寶的東西,若因為這些東西走入歧途、損傷他人,那才是狹隘可悲,但若沒有,便不該被他人輕視。”

“你可以不認同她的選擇,但也應尊重,而非唾棄。”

“咚”的一聲,息衍隻覺得有什麼東西重重擊在了他的心口。

藤林上空驟然吹起一陣風,將夜幕下縈繞不散的沉悶霧氣席卷一空。

刹那之間,撥雲見月。

他的心海神識,也陡然迎來從未有過的澄淨與透徹。

……

他看著巳湮,幽深的眸中翻騰洶湧,最終又漸漸歸於平靜。

“多謝指點。”他緩緩說道。

巳湮被他看得心頭一動,下意識便移開了視線。

“稱不上什麼指點……”

一旁宿尤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偏頭眼珠一轉,不知想到了什麼。

***

“哢啪——”

旁邊突然傳來一聲樹枝斷裂的脆響,三人頓時回神,向聲音來處看去。

那被宿尤放在藤枝旁的白衣少年不知何時已經醒來,此時正看著手下被按斷的一小節藤枝出神,再抬起頭時,眼中竟有著淡淡的哀傷。

“原來如此……”

少年輕輕吐出幾個字,想來也是將水鏡中的種種看在了眼中。

“喂,小子!”宿尤下意識擋在前麵,防備他再次出手,“你還要打嗎?”

少年抓著盤結的藤枝努力站起,整個人相比之前顯出難以忽視的失魂落魄。

他搖搖頭:“不打了……”

少年頹喪地走到木屋前的台階上坐下,沉靜了許久才又抬頭看向三人,語氣中已沒了先前的滿滿敵意。

“你們是誰,為何來此?”

宿尤戒備地看了他半晌,不明白他這是在搞什麼名堂。見他果真沒有再戰的跡象後才遲疑地上前兩步。

“我們從冥界來,受藤妖之托,來此為她了卻遺願。”

“冥界,我聽她說過……”

“但了卻遺願?她的遺願有我,為何還要你們來了卻……”

“她不放心我嗎?”

少年聲音很低,宿尤沒太聽清,想要上前再問問,但又見他心緒顯然不佳,一時有些無措地看向息衍。

“你是何人?”息衍踱出幾步,問他,“此地設有禁製,不準任何妖族靠近,為何你絲毫不受影響?”

“我?”

少年苦笑一聲:“我與她,大概就和她與那龍妖塗遙差不多吧……”

“?!”

這個答案倒著實出乎三人的意料。

息衍看著幾步外的少年,目光掠過他腰間掛著的那串紅心紫藤玉墜。

“藤妖死前,你在她身邊?”

少年點點頭。

“可否將你與她的過往,以及她臨終時的情形,講與我們?”

他的眼神幽深,如同屋後那片葬著青龍遺骸的深潭,平靜中藏著深邃的凜然。

少年看著這眼神,慢慢陷入思量。

***

“我叫白珩,在紫藤林有五百年了,如你們所見,我是一隻四眼鷺妖。”

他抬手扯下額間的紫帶,露出被遮住的另一雙眼,眼神怔怔地看著手中的紫帶出神,似是透過它看到了從前。

“……其實最初,我並不在這裡。”

“我生於一個湖邊,那裡是何處,我已不大記得了,隻記得有許多與我一樣的白鷺……”

“某一日,不知發生了什麼,我的爹娘出去覓食後再沒回來。而後,我便被一隻老白鷺收養,但沒過多久,它也死了……”

少年想起曾經那段記憶,嘴角扯出淒涼的笑。

“沒了庇佑,我才明白要活下來有多難,每日為了搶口吃的,被其他鷺鳥撕咬得遍體鱗傷,渴了隻能躲在角落裡飲幾口臟水……”

“直到一天,我捕到了一條大魚,我以為自己終於能飽餐一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