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火熊熊的院子裡,三人靜靜對峙。
下一瞬,幽女雙手握拳拉開架勢,兩柄血色珊瑚作柄的短劍於拳中一寸寸顯現。
兩劍交錯相割,激起一串火星,幽女身形一閃,二話不說便狠厲襲來!
“你去一旁呆著。”
巳湮上前一步說道。
這是她的事情,該由她來應對。
息衍聞言,乖覺地退去一旁。
那廂,幽女已縱身來到身前,隻見巳湮一個後仰,眨眼便退出數丈遠。
一擊撲空,幽女轉過身來欲整勢再擊,巳湮卻已伸手一甩,一道紫鞭便從掌心射出,帶著電光劈裡啪啦地朝她兜頭抽將過來。
幽女立刻舉劍擋下,紫鞭一觸即收,可不等她喘息卻又從另一側轉了個彎再次甩來!她連忙飛身躍起,堪堪避過,可垂下的一角衣擺卻沒能躲過去,被紫鞭毫不留情地削去,刹那化作飛灰。
幽女臉色一變,雙腳落地後,顧不上與巳湮繼續對戰,趕忙撩起那被削去一塊的裙擺。巳湮見此也收手,看著她,唇角泛起一絲冷笑。
果不其然,見衣擺破損後幽女瞬間暴怒,“喝”了一聲便凶狠地持劍衝了過來。這一次的攻勢,是更加淩厲不留情。
巳湮也不再原地不動,揮著紫鞭迎上,與她纏鬥起來。
紫電角度刁鑽,威力驚人,所擊之處儘皆煙滅。漸漸地,幽女抵擋間開始有些吃力,一個不留神,手臂便被紫鞭觸及。一滴紅中帶著藍色碎晶的血落在地上,眨眼間便又被赤火蒸發。
而一旁的息衍看兩人過招,卻慢慢品出了些彆的意味。
……
“鐺鐺鐺!鐺鐺鐺!鐺鐺鐺!”
突然,院外巷子裡響起陣陣鑼聲,緊接著“走水了”的驚呼一聲接一聲傳來。
纏鬥的兩人停下動作,看向彼此,一個氣勢洶洶,一個氣定神閒。
“還不走嗎?”
巳湮慢悠悠道:“再不走,他們可就過來了。”
幽女神色一僵,看不出瞳孔的眼睛似是端詳了她片刻,隨即縱身躍上屋脊,再度化作一道紅影離開。
目送她消失,巳湮也走到息衍麵前。
“咱們也回吧。”
息衍頷首,兩道身影倏地消失不見。
烈火燃燒的院子裡,瞬間空無一人。
……
再現身時,二人已在租住的小院內。
“為何讓著她?”息衍看著上樓的人,問。
巳湮一頓:“看出來了?”
“不難看出來。”
巳湮抿唇淺淺地笑起:“本就無意傷她,隻是她身上戾氣太重,挫挫銳氣而已。”
兩人說著來到樓上,她道了聲“明日見”,便朝另一側自己的房間走去。
息衍腳下卻未動,對著她的背影似是若有所思。而下一刻,卻又在巳湮回身關門前迅速轉過頭,也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於是,他便也未看到,巳湮回身關門時落在他身上的那一眼……
***
第二日,三人一出門便看到街巷上,人們三五成群地聚成一團竊竊私語。
宿尤悄悄湊上去,隱約聽出他們壓低的聲音中還帶著驚恐,與蠢蠢欲動的好奇。
“聽說了嗎?昨夜裡北三街起火了!”
“聽說了聽說了!那火燒得通紅,我家隔著幾條街都看到火光了!”
“我還聽說啊,這火,燒得怪呢!”
“哦?怎麼個怪法?”
“撲不滅呀!我一表兄便住那條街,說是火師怎麼潑都潑不滅,整條街的太平缸都乾了,那火愣是紋絲不動!”
“啊?!”
那人又接著道:“更怪的是,這火隻燒他們一家院子!彆個街坊鄰裡生怕火勢蔓到自己家,趕緊大包小包將自家貴重東西給搬出來了,結果你猜怎麼著?”
其他人瞪大了眼等他的下文。
“那火愣是風吹不動、紙點不著,彆家一丁點東西不燒,就可著這一家燒!”
“啊?這般詭怪?”
“那可不!”
“最後呢,最後這火怎麼滅的?”
“怎麼滅,燒乾了唄,燒得乾乾淨淨,一丁點東西都沒留下!從房子到桌子所有東西,手一碰,全都成了灰,院子裡的兩個人被燒得啊!嘖嘖嘖——”
“我聽說,這家人平日裡可不好相處了,傷天害理的缺德事兒也沒少乾,你們說,這是不是報應啊?”
話題漸漸朝著鬼怪神妖的方向轉去,宿尤便沒再繼續聽,回來將聽到的話轉述給二人。
“……這事兒,你倆昨夜就知道了吧?”
他眯起眼,裝腔作勢地審視著兩人。
“嗯。”息衍點點頭。
嗯?
都不告訴我,還如此心安理得,理所當然,理直氣壯嗎?
“邊走邊說吧。”息衍說著,已抬步離開。
……
***
“有趣有趣!這幽女白日不能視物,夜晚竟能摸黑進城殺人?”
宿尤聽得兩眼放光,而後卻又疑惑:“不過,她如今殺了人還鬨出這麼大陣仗,就不怕仙界處罰嗎?”
“這便是我們今日要探究的了。”息衍沉聲說。
說話間,三人已來到昨日那片燒成焦土的廢墟前。
昨晚離去時,火勢方起,尚能看出房屋的大致模樣,如今眼前卻隻剩烏壓壓焦黑一片,絲毫分辨不出哪是哪。
火勢熄滅,又未曾波及周邊,除了寥寥幾個和他們一樣從彆處來看熱鬨的百姓,和三兩個看守的官兵外,此處聚集的人群早已散去。
宿尤踮著腳看了看那廢墟,沉吟片刻,有些遲疑。
“你覺得這像不像是……”
息衍沉沉地點了點頭。
“像什麼?”巳湮看向兩人,問道。
“幽族聖火。”息衍說。
“幽有不死火,上古焜鳳首啖之。無源自燃,附之不蔓,遇火不融,遇水不滅,澆之不可熄,不死不休矣,是為不死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