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否錯覺,巳湮覺得今日的幽女比昨日所見沉悶壓抑了許多。
她上前一步:“我無意與你為難,隻想問你三個問題。”
息衍和宿尤有些詫異地看向她。
隻問三個問題?
幽女偏過頭,聽出她是昨夜放自己離開之人,冷笑一聲。
“你這要求提得沒有道理,不過看在昨晚的份上,我可以酌情回答。”
“好。”
巳湮點點頭,反正本也沒想一蹴而就。
“第一個問題,為何殺那夫妻二人?”
“因為他們罪有應得。”
“因那男子白日辱罵了你們?”
“嗬!辱罵?”幽女又是一聲冷笑。
“那男人從來蠻不講理,自己一無是處,便隻能靠欺辱老弱幼殘彰顯自己。而那女人,一貫善生口舌是非,他男人曾糾纏騷擾一年輕女子,她反倒巧言令色,誣蔑是那女子勾引他男人,最終夫妻二人害其聲名儘毀,自戕而死。”
“還有成遇的啞症,也是拜她所賜!”
她咬牙切齒起來:“當年他們女兒傾慕成遇,他們便認定是成遇花言巧語哄騙,給他灌下啞藥,昨日那男人竟還敢辱罵成遇!”
“我不殺他們,殺誰?”
憤恨的聲音落下,海風有一瞬的寂靜。
良久,巳湮再次開口:“第二個問題,你身上為何有雷電之力?”
“雷電之力?”
幽女似是有些莫名:“我不知你在說什麼?”
巳湮眸光幽深。
幽女背對著他們,故而她看不到對方的神色,也無從判斷其言是真是假。
她想了想,緊接著又提了第三個問題:“我可否探一探你的靈脈血氣?”
“不可。”
果不其然,幽女斷然拒絕:“你的問題問完了。”
如此結果,巳湮倒毫不意外,也不失望。
她又看了幽女一眼,沒有異議地退了回去。
而這時,息衍看向宿尤。
他會意,揚聲道。
“我也有個疑惑,不知能不能問?”
“冥族?”幽女一愣,“……問吧。”
宿尤眼珠一轉:“你為何會來人界?”
“為何來”與“為何會來”,一字之差,卻有微妙的不同,前者問目的,後者,則問原因。
幽女也留意到其中差異,沉默了很久。
“……家族蒙難,逃命至此。”
最後,她緩緩吐出八個字。
***
夜色深沉,小院幽靜。
這夜無風,也無星月,天上似在醞釀著一場風雨。
巳湮打開窗戶,抱臂倚在窗台上,望著遠方出神。
“睡不著?”
隔壁忽然傳來息衍的聲音。
半開的窗戶前,他負手默立,似乎也在出神。
“嗯。”
“雷電之力的事,便到此為止嗎?”他問。
“暫且如此吧……幽女雖然行事張狂,但也確非濫殺之輩,雷電之力留給她,也無不可。”巳湮說。
“況且……我也不太確定,若取出雷電之力,會對她有何影響。”
她抬起頭,朝著混沌的夜空長籲一聲。
“索性,便先這樣吧……”
“可即便你不再追究,她恐怕也會被仙界找到。”息衍又說。
“那便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息衍沉吟稍許,卻道,“又或許,這正是她想要的呢?”
巳湮不解地看過去。
“暴露行蹤引仙界查探,又對阿尤說出自己離開幽界的原因……”
“我猜想,她是想借仙界與冥界之手,到幽界做些什麼。”
***
蒼茫的昊然海上,浩渺無垠的波浪起起伏伏,像是一隻不耐煩的巨獸要將粘在它背上的一切東西抖落、吞噬。
頭頂大塊大塊的鉛雲堆積,壓得人幾乎窒息,仿佛也欲將海麵上漂泊的小船壓垮、碾碎。
這小船,正是巳湮三人的船。
船尾還有得以出籠舒展的小祝龍。
這樣一隻小船,若有漁民看到,必要百般嘲笑,最後再啐他們一聲不自量力。
故而三人選擇了夜半人靜時出發。
行至此刻,正到了海上日出之時,日頭還未起來,東方海天一線處泛起微微的紅暈。
因用了些法力,故而隻行了不過幾個時辰,小船便已經開始原地打轉。
這也就意味著——
幽界,到了。
……
巳湮走到船頭伸手探了探,並沒有碰到任何東西。
“幽之穹蕪,非請禁入,更不會將入口擺在人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