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明島皇城之內,比他們在外麵所見更加寂寥。
一路上沒遇到幾個守衛,隻可見道路兩旁黯淡的珠燈,和早已燃儘的漆黑的火把。
穿過重重宮門、一層層台階,三人暢通無阻,一路直抵皇城中心大殿。
九十九級白玉階聖潔莊嚴,直通修長高聳的殿門。
殿門緊閉,從石壁到梁柱上刻滿了繁複的紋路。而這些紋路又與殿門上的雕花完美連接,彰顯著幽界萬島之海的盛景。
宿尤上前推開殿門,厚重遲緩的聲音後,金碧輝煌的大殿便映入眼簾。
……
三人緩步其中,俯首仰視,舉目皆是白玉打造的雕梁畫棟、錦地美柱。四牆與天頂的壁畫,則鐫刻著穹蕪海的波瀾壯闊,雲霞溢彩。
一切,都與殿外的黑山黑水形成極強的反差。
“都說海中藏萬寶,看來果真如此,這幽界皇族當真是富得流油啊!”宿尤站在一根雕紋玉柱下,不無歆羨地讚歎。
“確實,比之天宮妖庭,也不遑多讓。”另一邊的息衍也道。
“你們冥界,很窮嗎?”巳湮好奇發問。
為何眼前兩人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
雖說這等富麗堂皇之景自己在大承皇宮也未見過,但這兩人到底是冥界半個主子了,竟也如此吃驚?
“這!”
宿尤仿佛被戳到痛處,瞪大眼:“怎能說窮呢?我們冥族不在乎這些身外之物,低調、樸素而已!”
“……哦。”
巳湮看著他,語氣中毫無波瀾,敷衍之至。
“哦什麼哦!”
宿尤眼睛打了幾個轉,小聲嘟囔著,轉身繞到玉柱後,擋住巳湮的視線。
巳湮:“……”
那廂,息衍已經來到大殿最前方,正抬頭打量著禦台上那把純金打造的尊椅。
它就這樣靜靜擺放著,息衍卻仿佛還能看到昔日幽主玉廬商便是坐在這裡召見臣子、處理政務。
如今,此處已人去樓空,而它卻仍默立在此,安靜地等待著它下一個主人……
息衍沿著側邊的階梯來到尊椅旁,下一瞬,便被王座前地衣上殷染的一片細碎藍晶吸引了目光。
“你們來看。”
他朝禦台下仍在東摸西逛的兩人喊了一聲。
……
“這是幽界皇族的血。”宿尤摩挲著下巴,半跪在那攤藍晶前細細端詳。
息衍:“應是幽主玉廬商。”
“他在這裡被殺的?”宿尤驚愕地問。
“周往之前說,陸訣回逐明島時,玉廬商十分熱情地迎接了他……所以,是他主動將陸訣請上了禦台,也不無可能。”息衍目光深沉,抬起頭看向下方,像是重新回到了叛亂發生的那日。
巳湮看著這攤血,眼前驟然晃過那夜在螺碧城與幽女過招的畫麵。
若沒有看錯的話,當時她手臂受傷,流出來的正是像這樣帶著藍晶的血。
所以說……
“咦?”
宿尤似乎看到什麼,突然詫異地叫了一聲,而後順著半跪的姿勢向尊椅下探身過去。
待他重新起身,手中竟多了個東西。
一枚,鑲著藍寶石的戒指。
藍寶石外,是一隻作展翅欲飛姿態的焜鳳。
他舉著戒指看向息衍:“這是幽族王戒?”
“沒錯。”
“這個篡位的人,王戒都不要嗎”宿尤納悶。
自從進了皇城,種種跡象似乎都在說明,這位叫“陸訣”的叛首,並不是很稀罕當幽主。
“……”
息衍沉吟片刻:“再看看彆處吧。”
“這裡。”
這邊話音剛落,尊椅側後方,巳湮便示意兩人。
息衍來到她身旁,才發現尊椅後頂梁高的雕花牆麵,原是一堵照壁。
照壁兩側各有一扇屏風遮擋,故而三人方才都沒能看出來。
繞過照壁,麵前便出現一座淩空的拱橋,拱橋後連接著一條橫向的長廊。長廊依山而建,順著山勢蜿蜒著向左向右而去。
“長廊應是通往寢宮書房之類的後殿。”依照大承皇宮的布局,巳湮猜測。
宿尤左看看右看看;“那咱們去哪邊呢?”
息衍順著那長廊看去,山勢陡峭,長廊下方無依無靠,僅憑嵌入石壁中的石梁做支撐,不過十多步遠便隨著山體一個轉彎消失在視線裡。
“現下,有三種可能。”他說。
“依先前推測,靈願箋之主有兩種方向,一為幽主或幽後,二,則是那位帶著鳳子出逃的左明王芳旭。”
“這三人,若為幽主,我們在身後大殿中即可驗證;若為幽後,則更可能是在後殿的寢宮內;而若是芳旭,我們隻需找到她遺骸的存放之地,。”
“所以,我們可先驗證第一種?”巳湮說。
“正是。”
……
再度回到尊椅前,息衍召出那枚帶著焜鳳圖紋的幽藍色靈願箋,又以法力驅動它朝地上那片早已乾涸的血跡而去。
靈願箋緩緩落在血跡上方一尺高處,幽幽紅光灑下,將血跡籠罩其中。
三人靜靜看著這一幕,等待靈願箋有所變化。
然而,半盞茶時間過去了,靈願箋依然毫無反應地漂浮著。藍光下的血跡,也沒有絲毫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