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悠悠，扁舟上三人前後各自坐著，皆是一言不發。

宿尤神情呆滯，目光幾乎渙散，息衍也望著麵前散漫出神。唯有巳湮，因算是半個追隨者，此時還保有一絲鎮定。

她看看兩人，眸光轉了兩轉：“咱們，再梳理梳理？”

金色書卷對應的仙者還是要找，但如此尷尬的錯誤，就沒必要再犯了吧。

息衍回神，想起方才的所得，仍是隻能抬手扶額。他又歎了口氣，今日歎的氣似乎格外多：“再思量思量吧。”

“我想，我們的原本方向應當也非全然錯誤。”巳湮先開口道，清冷的聲音讓他心頭也熨帖了不少。

“既然仙族皆是天象之物、神兵寶器以及靈石聖草的化形，那靈願箋上金色的書卷應當並非這些仙族原身的寫照，畢竟，並無任何仙者的原身會是那樣的一冊書卷。”

此時，息衍茫然的思緒也稍稍沉靜了下來：“因而，金色書卷指代的，更有可能是仙者的某種特征或喜好，譬如才思卓越、文采斐然者，或是喜愛揮毫灑墨者？”

巳湮點點頭：“又如，人界的學子文人熱衷拜文昌文曲，仙族中若確有這兩位仙者的話，興許也可依照他們來找。”

息衍垂首將她的話在心中過了幾遍，思緒逐漸清晰，再抬眸時眼中已恢複了慣有的溫潤清亮。

“還好有你啊！”他笑著讚道。

“那是。”堂堂天機宮大祭司自然當得起他的誇獎。

息衍被她微抬下巴，淡定中透著些微傲氣的神情逗樂，心頭沮喪頃刻散去。

“阿尤，打起精神，接下來去天宮，我們直奔文昌文曲的星君殿。”

宿尤勉強抬起頭應和：“啊，好啊……”

二人對視一眼，齊齊失笑。

***

扁舟順著天河又漂了大半日，三人終於在一片漫天儘染的五彩祥雲間看到了一片晶瑩剔透的琉璃樣宮殿。

與琅環宮相似的是，這些宮殿亦是零星錯落著。不同的是，它們皆輕飄飄地載於浮雲之上。

中間一座細長筆直的高塔卓然矗立，穿過重重浮雲，像是日晷中心的那枚晷針。

“那便是天察台，其餘各宮殿大多以相應星宿的方位分布。”息衍說道。

絢麗雲霞之下，這些近乎透明的宮殿若隱若現，似乎隱匿在了雲層中。

雲霞遊走間，偶有幾道天光從雲縫中瀉下，照在宮簷瓦楞上，反射出一閃而過的晶光，耀眼奪目。

“可要遊覽一番？”他問巳湮。

巳湮蹙眉連連搖頭：這般亮晶晶的東西，一向不對她的胃口。

宿尤也說：“不去不去，累了，趕緊找完吧！”顯然是還沒從先前的挫敗感中走出。

可說完才發現息衍問的並不是自己……算了，他該習慣了！

既如此，三人便直奔文昌文曲的方位而去。

興許是聽到了宿尤叫苦不迭的心聲，兩位星君今日竟恰巧湊在了一處。

文昌殿內，文昌星君與文曲星君正在一棵玉樹下對坐手談，不經意間說起近日人界的一樁怪事。

“這段時日，人界的大承國也不知怎得了，文人學子一群一群地前來參拜供奉，文曲可有遇到？”文昌星君手執一枚白棋，邊思索著棋路邊苦惱道。

先前也不過些許人來祈禱供奉，自己還忙得過來。近日也不知這人界文人學子在發什麼瘋，幾乎全湧了過來，攪得自己是焦頭爛額。

對麵文曲星君搖了搖扇子，悠哉遊哉地晃著腦袋，漫不經心道：“你文昌星君自來最受哪類文人推崇你還不知道？”

剛落下一子的文昌星君聞言抬頭：“考生？人界要大考？！”

文曲星君拿起一顆黑子，思忖著落在何處，便沒立時回答他。待黑子落下，他滿意地點點頭，才說：“可不是嘛，大承國那皇帝啊，雖不知是要搞什麼名堂，但近日確實放出消息說要加一屆科試，且不拘門類，隻要是能人賢才，皆有相應的科目可選。”

“哦！”文昌星君茅塞頓開，“難怪以往隻有讀書人，近日卻是算術、騎射，甚至器械機巧的都來了。”

這些在以往，可幾乎無人問津啊！

“嗬。”

文曲星君對此的回應是冷冷一笑，這老家夥，一貫愛在自己麵前得瑟！

……

不遠處的廊簷下，息衍和宿尤聽到這話都看向巳湮。

她倒是毫無所謂，渾然不在意地隻辦正事：“如何，是他們嗎？”

息衍也收回目光，召出靈願箋，而後伸指勾了兩人各一縷的氣息過來。

氣息纏繞於箋上，等待結果的時間裡，巳湮眼睛轉了轉，還是道出了一個疑問：“你這樣，他們都不會察覺嗎？”

這些仙者會不會，有點弱？

不料息衍聽到這話驀地一怔，甚至有些迷茫地看向她，像是不明白她為何有此一問。

“嗤！”宿尤沒忍住笑出了聲，從旁好心地為他辯白：“咳，那個巳湮啊，其實，息衍雖說沒你能打——”

息衍斜眼撇過去，他置若罔聞，繼續道：“但修為當真不差的，便是在整個冥界也能排個前三，最多前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