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他又看見了顧沐手裡的幾張印著黑字的A4紙，愣了一下。

他快步向前，不管有的沒的便將那幾張A4紙搶了過來。

顧沐動了動嘴，沒說什麼。

他很少見這位少年有這麼衝動的時候。

沈彆急切地將紙放正，看清了在第一張最上麵的黑色加粗標題。

死亡證明。

不是她，不是她，一定不是她……

沈彆就這樣想著，直到看到“顧離”兩個字的時候，手便像沒有了力氣了一樣，幾張紙從他手裡劃出去，落在地上。

顧沐蹲下身，將那幾張紙撿了起來。

耳旁是彆人喧囂的雜聲。

“醫生，麻煩您看看我這是怎麼了。”

“醫生醫生，麻煩您救救她！”

“謝謝醫生！”

“欸你聽說了嗎……”

……

明明是很小的聲音，但還是可以不顧一切爭先恐後地鑽到沈彆耳裡。

他聽到了自己的聲音。

“她……我以後還能不能再見到她了……”

沈彆說這話時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某些微微顫的字音暴露了他的心情。

顧沐看著他，答非所問：“你媽媽她還有東西沒給你。”

他就這樣說著，從自己的大衣口袋中掏出了幾張紙和一條手鏈。

沈彆伸出手，緩緩接過。

那幾張紙被疊的工工整整的，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顫抖著將這幾張紙展開。

是信。

是顧離給他寫的。

“小沈彆現在應該很想我吧，我這幾年也想明白了，你好像並不太喜歡現在的生活。

“上次我跟你舅舅聊天，他跟我說啊，你會看著我的照片發呆，會問他我什麼時候回來。

“現在就讓媽媽告訴你吧，很快。等我將這些事處理好，等你放了暑假，媽媽就一直陪著你。我們一起出國旅行，好不好？

“媽媽欠你的實在太多了，以為你想要的是玩具，是遊戲，是物質，但我好像忘了，你最缺的就是親人的陪伴。

“媽媽要在這裡說一聲對不起。

“我們小沈彆的生日不是快到了嗎，3月7號，媽媽一直記得呢，我還記得小沈彆說過自己喜歡星星呢……隻是這次我應該回不來了，所以禮物什麼的就讓舅舅給你啦。

“我們小沈彆啊……一定要好好的。

“……”

顧離的字體一筆一畫的，很乾淨，甚至不難從這幾張紙裡看出她的溫柔。

沈彆眼眶有些紅，他仔細看了看自己另一隻手裡攥著的手鏈，款式很簡單，是幾根深藍色的細繩，上麵纏了一顆銀色的星星，很亮。

沈彆忍下眼眶裡的熱意，抬頭對顧沐說了一聲“謝謝。”

謝謝你把這些東西給我。

謝謝你讓我知道，她是有話想對我說的。

顧沐沉默幾秒，道：“肇事司機，逃逸了。”

沈彆將手裡的東西攥的更緊了些。

“……我知道了。”

等事情處理完後，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沈彆看著雪花以深色作背景的夜空，緩緩飄下。

沈彆上了顧沐的車，在汽車啟動後，暖氣迅速漫延了這個狹小的空間。

很暖和。

但是很冷。

“你媽媽一直都很愛你。”顧沐開口。

“我知道。”

顧沐看著車內的後視鏡，對上了少年不帶任何感情的眼睛。

他愣了一下

“……你以後什麼打算？”

沈彆沉默。

“我想轉學。

“我想從a市轉到c市。”

我想看看她這幾年生活的地方。

我想去找她這幾年留下的痕跡。

“好。我會幫你安排。”

……

淩晨，沈彆回到了自己生活了幾年的公寓，他將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間，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他在房間裡找了個角落坐下，將頭埋進了臂彎裡，忍了又忍，沒忍住。

第一滴淚從他眼裡溢了出來。

不是說好要我等你的嗎。

不是說好你要回來的嗎。

不是說好了，要一起出國旅遊。

我英語已經學好了……你能不能回來。

能不能回來。

你喜歡下雪。

你就可以在一個，下雪的冬天走了嗎。

那個人……我一定會找到的，你等著我，好不好？

淩晨一點，是少年歇斯底裡的啜泣，是他暗暗下的決心。

那顆銀色的星星在他手上躺著，永遠發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