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有大床房誰睡標準間(1 / 2)

“咋了,乾嘛罵你啊?”

“管家教過我,砍價按開價的一半砍。”

“那你管家是夠狠的……不是,也不至於罵你啊?”

“他說回城帶兩個人,要三十文。我說十五文。他說太少了,最少二十八文。我說十四文。他就破口大罵,說鄉巴佬,滾!”

“……你沒挨打就算好的了!”

陳洛清出師不利還挨了罵,委屈極了。背過身去不言語了。

盧瑛瞅了眼那腦袋耷拉氣場蔫乎得頗帶了幾分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的單薄背影,不動聲色地勾起了嘴角又趕緊壓下。這公主殿下初入民間就遭遇挫折,還說什麼混跡江湖……連幾文錢的討價還價都算不清楚,這要是離了自己,隻怕是租房也不懂,買菜也不知,柴米油鹽都不會。

陳洛清不知身後人正在忍住不笑,也不必等她笑完了來勸,隻自己氣惱了這一小會兒,就收拾心情轉過身來。

這車要依著她的性子就不坐了,寧願走進城去。但是盧瑛的傷走不得也拖不得了。她咬咬牙,找另外一個車夫按二十八文談妥。就這樣,做成了大隱隱江湖的第一件事。

二十八文的馬車,內飾不能寬敞豪華。兩個人擠在裡麵,盧瑛須小心地把傷腿擱成特定的姿勢,否則陳洛清都沒有地方下屁股。

相應地,陳洛清兩手用力抓住車廂木欄,以防因為顛簸而撞在盧瑛的斷腿上。她們坐在被磨出洞的草團墊上,屁股被硌得生疼。除去腿傷值得擔憂,這點窘迫對盧瑛來說算不得什麼。她瞥向垂頭不語的陳洛清,心想堂堂公主,滿腔熱忱要闖蕩江湖,結果劈頭就被人辱罵,還要吃窮困的苦頭,更何況馬上就會充分體會到地位斷崖般跌落的極度痛苦……

她不會在哭吧?盧瑛還在猶豫要不要歪頭看看陳洛清是不是淚流滿麵,自己要不要安慰,忽地就有一聲竊笑。

“嘻……”

氣笑了?有這麼委屈嗎?都要怒極反笑了?盧瑛輕視起公主殿下的承受能力,對陳洛清承諾養她深刻懷疑。

“你笑啥呢?”

陳洛清抬起頭,一臉啊你聽見我笑了啊被戳穿心思的表情:“真有趣啊……”

“啊?!”盧瑛不理解,哪裡有趣了?是化得泥土滿麵躲避追殺有趣還是被人罵鄉巴佬滾開有趣還是坐破馬車顛得屁股疼有趣?

陳洛清倒是一臉真誠,不像是反諷,也沒有委屈之色了:“人隻要活著,就能體驗各種新鮮的事情事物。活著真是有趣呢。”

若是盧瑛的腿沒有大礙,那這幾天的巨變對陳洛清來說,幾乎算是新生活的完美開篇了。

盧瑛拿不準陳洛清這些話是心態失常還是強撐麵子,也無力在此時多想。罷了,反正對她的奇怪是能拿準的,此時要是說的話不奇怪反而奇怪了。

笑,總比哭好嘛,也省下找話安慰的力氣了。想到著,盧瑛便也以笑相和,畢竟此刻的有趣還是分享起來更為有趣。

“嘿嘿……”

“哈……哈哈……”

小破馬車便在或真或假的傻笑聲中,搶在夕陽之前,先顛進了城裡。城門大開,有士兵值守並無盤查,看來城內安寧並沒有設障設卡來查人。陳洛清答應車夫加五文錢,直接把她們拉到最近的大醫館。

有了五文錢的續力,馬車叮呤哐當停在一家醫館門前。陳洛清小心扭腰前傾,掀起草簾看去。

百和堂,匾額正式,門臉三開三進,確實不小。陳洛清下車抱住盧瑛的腰,護她跳下站穩,便該給錢了。

她伸手進布袋,隨手掏出一塊銀子要遞給車夫。車夫看那銀子大小,都不需要伸手去接,急躁搖頭:“找不開!”

陳洛清愣住,一時沒明白車夫的意思。二十年來,她極少有銀錢過手的事。雖然知道千文為一兩,但僅限於算學範疇,沒有真實觀感。驟然間,她不知該給哪塊銀子才能等值三十二文。盧瑛見狀,知道陳洛清又遇到難題,隻能挺身而出。

“我來吧?”

“嗯。”陳洛清順坡下驢,大鬆口氣,趕忙把錢袋塞給盧瑛。這小袋碎銀子雖是她所有家當了,輕易交給恩人,倒也心甘情願。

反正盧瑛腿斷,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