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突圍(2 / 2)

他來徐家,自然不隻是為了一門皇兄看好的親事,而是以親事為由,徹底收攏徐家的同時探得潛龍寶藏。

這是李清河領了皇命後,結合皇兄的隻言片語冥思苦想了五個日夜想出來的。

他一個沒權沒勢的親王,除了狐朋狗友和花天酒地,哪有什麼可靠的消息來源。他甚至還想過,這是一個皇兄一時興起,考慮是否除掉他的任務。他要是表現得太有用了,自然是玩完了。要是表現得太沒用了,皇兄以為他故意壞事,估著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那批傷員包紮完後撤退,李清河也沒攔著,整理儀容,挺直腰杆清嗓子,他長得與皇兄有七分像,便學著那天在宮門前見到的渾身是血的皇兄,那個讓他一生難忘,不怒自威,有如地獄爬出來的修羅的眼神。

李清河再次睜眼,富貴閒人的氣勢凜然一變,狹長的丹鳳眼深不見底,麵色陰沉,隨即從懷裡拿出另一道皇旨,大聲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禁軍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情不願地向著李清河跪下。

“興城潛龍越淵……危困之際,念朕弟性行淑均,果敢敏逸……多謀善斷,時局危甚,間不容發之際,能堪暫領禁軍,望興城禁軍放下成見,恪職與譽王同守興城安危,欽此。”

臉不紅心不跳,李清河狐假龍威地念完這段皇旨,命令道:“現在正是興城危難之際,還望諸將士與我勠力同心,查探暗道。”

“可現在是嗎?”禁軍中一個年輕人小聲叫道,旁邊兩個稍微年長些的禁軍捂住那名禁軍的嘴。

其他禁軍雖然沒有明說,但也是大致這麼想的。

“我願與諸將士共進退!”橫豎都是死,李清河還是更害怕他那個浴血而生的皇兄。潛龍寶藏是九死一生,可對上他皇兄那就是十死無生。

三百名禁軍在被李清河調度之時,便有新選的小統領,就是剛剛被削掉一半頭發的許望,許望剛走在最前麵,那從天而降的大閘刀差點把他半個頭都給砍下來。他對這個譽王爺改觀一分,頂著可笑的發型上前勸阻道:

“譽王爺,你有所不知,剛剛下去的基本就是我們這三百禁軍中的精銳,連這些禁軍都負傷而歸,恐怕勉強下去,也隻是拿人命來填。”許望著重咬緊‘拿人命來填’五個字。

“許統領,你說的我明白了。可事實是皇命難違,這一趟我們始終還是要下去的。”李清河咬牙,“若有亡者,亡者家屬發放三十銀,作出重大貢獻因公傷亡者,記二等功,發放五十銀。若本王身故,馬革裹屍。”

“譽王爺不必如此。”月色銀凜,似乎夾雜著寒冷的冰霜,一份不屬於夏夜的涼意襲來,李清河鬆了一口氣,現在他不用賭命,也不用逼著彆人賭命了。

院口並行走來兩人,一個是身著銀鎧,身材高大魁梧,長相俊朗堅毅的青年將軍李興景。一個身量一般,略有些消瘦,黃皮膚國字臉五官平平,似乎是個隨處可見的中年大叔徐信。

“將……統領!”許望激動地行禮。

“阿信,你竟然去找了這麼個人來?!”垂頭耷腦的徐興見到來人,立馬恢複生氣跑向徐信身旁勾肩搭背。

“哎呦我的老爺,還有那麼多人在呢。”徐信笑嗬嗬地把搭在他肩上的手拿下來。

“譽王爺,我想你應該明白,拿彆人的命加重自己掙命的籌碼,並不是憑著一些話和幾個威嚴的動作就能促成的事。”

被看破了也不惱,李清河卸去偽裝,恢複一身清貴閒人的氣度,行了個見長輩的禮,道:“多謝統領賜教。”

“走吧,去救人。”李興景抽出長槍,槍身精芒寒鐵,不飾雕琢,槍芒凜冽,槍勢氣貫長虹,眾人隻覺一股寒風拂麵,而後銀光耀眼逼人。

徐信拍拍徐興肩膀,走向暗道。

“銀月長槍。”李清河低聲,他還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見到了。

心臟跳動極快,凝固緩速地血液如回春的溪流從四肢百骸湧入回流到心臟,熱血沸騰。李清河按住自己的手,回想起皇兄那日那個眼神,再次恢複了平靜,狹長的丹鳳眼眸底沉如死水。

借著槍光,李興景和徐信下暗道,兩人身形極快,往往在機關落下來之前,就已經甩機關好幾階樓梯了。

兩人似乎暗自較起勁來,每當一個人被另一個人超過的時候,另一個人就鉚足勁去追超暫時領先的那個人。

後來兩人越來越快,等下了百層階梯的時候,一聲似鼠的吱叫聲響起,長槍一動,那些見牙咧嘴的鼠型生物被凍結在原地,而銀光旁也閃爍起微弱的黃光,那些靠近黃光三米的鼠型生物就全部倒地。

“我比你殺得多。”李興景麵無表情地說著。

“殺鼠何須屠龍槍。”

說罷,徐信一個大跳躍,鋪麵而來的鼠型生物像是被無形的防護罩彈開,徐信著地後繼續健步如飛,又穩穩地領先李興景兩步。

兩人很快下至百米,一雙眼睛大得出奇,約有十米高的似豺狼般的生物突然出現在暗道儘頭。

長槍一動,銀光一閃,隻在那生物身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淺的血痕。

“這畜生紮手。”徐信見勢後退,掐訣凝勢。

李興景感到徐信周圍的氣勢變了,道:“神臨境?”

“我倒是想,可惜還是被你這小子追平了。”徐信放招,頓時黃光大盛,黃風卷起,那生物吃疼地叫了一聲。

借著銀光,徐信看到自己招式的結果,隻是給那生物新添了道流血的口子,感歎道:“唉!人老了,不服老都不行。”

“前輩看起來才不過四十多,何謂言老?”李興景依舊麵無表情。

“你小子可拉倒吧。這沒彆人!”徐信撇嘴,“我前四十年是個傻缺,中四十年是個更傻缺的家夥,現在大抵還有四十年,這後四十年隻想在這徐家安享晚年,你小子可彆給我攪和了。”

“前輩真的不再打算有所作為一番了嗎?”

徐信閉上眼,草長鶯飛,仿佛記憶中的那個熱血少年還在馬上笑著朝他招手。

“你可拉倒吧。先保全了你自己和你手下的人再說。”

兩人交談,手上的動作卻絲毫沒有減慢半分,招數一個不落落在生物身上,給那生物放血。那生物身形龐大,攻擊性強,防禦力厚不假,可那生物跟不上兩人的動作,隻有兩人攻擊地到那生物,而那生物的攻擊基本落空,落實的攻擊也儘數被兩人以招化招化去。

隻是打到那生物終究耗費了許久時間,等那生物被打倒後,那生物背後近五米高的山洞露了出來。

兩人剛走進洞口,山洞突然劇烈震動。

“走吧,看來不用我們救人了。”李興景背收長槍。

***

離洞口已十分接近,柔和的月光就要灑落到她們身上,天星臉上的笑容卻逐漸消失,露出當初聽到鼠聲吱叫時的異色,徐嫿不由問道:“怎麼了?”

環著她的雙臂收得更緊,天星扯出一抹苦笑,回答道:“我可能不能把你送回家了。”

“外麵已經不是我家了嗎?”徐嫿不由握住天星的衣袖,“我能知道發生了什麼嗎?”

“彆怕!如果你會死,那一定是我先死在你前麵了。”

握住衣袖的手加緊力度,徐嫿擔心前麵是這個小傻子也對付不了的困境,急道:“彆做傻事!”

天星哈哈大笑著,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孩子道:“騙你的!”

徐嫿被氣到了,作勢就要去打天星,天星把懷裡的人按住,探出半個頭,又連忙縮回頭,頭頂無數亂箭飛過,箭聲剛停,天星探出小半個身子無事發生,又連忙抱著徐嫿,跑出洞外。

等徐嫿和天星出洞後,那片地麵下陷了三十米將徐嫿家的後院徹底破壞了。

李清河總覺得那剛剛回頭的小賊的眉眼似乎在哪裡見過,但是想不起來在哪裡。

但這不是重點,李清河好不容易才又一次說動禁軍,他幸運地再一次賭對了。而且連那小賊也寧可先自個身死也要護住那女子,那女子嚇唬幾下就會吐出所有秘密……一切都在朝積極的方向發展,李清河忍不住喜道:“弓箭手準備!”

數百弓箭手撚弓搭箭,弓如滿月蓄勢待發,徐興見狀急得噗通一聲下跪。

“王爺,小女現下被歹人所擒,還望王爺垂憐。”

李清河狹長的丹鳳眼毫無波動,冷道:“放箭。”

皓月當空,嬋娟一瀉千裡,一個明豔動人的少女懷抱著一個嬌俏可人少女飛向半空,仿佛投身攔月,而數百隻箭有如密密麻麻的箭雨,往兩女子飛去

“抱緊我,怕就閉上眼。”

環著天星的脖頸,徐嫿抬頭,看著天星豔麗的臉上沒有半分凝重,臉上隻有如飛鳥投林般的愉悅,眼底如映明月星河,粉嫩薄唇勾出一個好看的弧度,有如初春山桃。

“我不怕。”

天星一手抱著徐嫿,避開大部分的箭雨,一手把當成披風的綢袍脫下旋轉,把幾支躲不開的箭旋入袍中。

***

眼見人就要跑掉,李清河奪過最近一個弓箭手的弓,正要放箭,徐興連忙爬起,張懷挺胸攔在李清河的箭前。

“徐伯父,你僭越了。” 李清河越過徐興,把弓箭丟回那個弓箭手懷中,斥責道:“我大景是缺了你們手裡那支箭嗎?人都要跑了就隻放一輪箭,怎麼不連忙放第二輪!第三輪!要確保萬無一失,飛賊逃無可逃才是!”

“我等知罪!還望王爺責罰!”

“罰什麼罰?還不快追!”李清河現在懷疑,皇兄算準了一切,無論他怎麼掙紮都沒用,就是想找個由頭搞死他。

“信啊!你跑去哪裡了?”徐興見徐信還活著,仿佛找到了主心骨,連忙跑向徐信,按住他雙肩,抽抽搭搭老淚縱橫,“對了,李統領呢?”

“我們剛脫險,李統領已經回去了。”徐信拿開肩上的兩隻手,半是安慰輕拍徐興後背。

“什麼?那誰來攔住這幫禁軍?我的嫿兒啊!你命好苦啊!”

徐信看著那幫收拾好整裝待發的禁軍,安慰道:“彆怕,小姐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

“寬叔!我就知道您在!”

躲過箭雨,越過牆頭後,徐嫿發現非常詭異的一幕,兩匹明顯能日行千裡的好馬,拉著輛勉強隻能稱作簡陋的稻草車。

而車頭坐著的那個中年人,長得像個隨處可見的黃皮大叔,鵝蛋臉,圓臉,半塌的鼻梁,一身布衣,卻不知為何有著掃地增的氣場。

而天星竟然自然而然把她放在那堆稻草上,然後就和那個黃皮大叔攀談起來。

現在是敘舊的時候嗎?現在不是該逃命嗎?箭雨漫天徐嫿都沒害怕,現在天星的騷操作把她給整懵了。

“叔,您看這樣,東西我們五五分如何?”

“叔!六四分!絕對不能再少了!”

“七三!真的不能再少了!”

被稱作寬叔的中年男子不為所動,似乎天星說什麼都不會打動他。

“寬叔,您看要不這樣,要是你們是一夥的,您就幫她逃跑,後麵有數百禁軍就要追上來了。”徐嫿拍拍天星後背,“要不是,你就趕緊跑!那可是幾百個禁軍啊!”

“怎麼不早說!”寬叔嘀咕一聲,提起還在發愣的天星的後背底衣,把她放上車,策馬揚鞭,“走啦!”

“寬叔,我隻穿了一件衣服哎!我好歹是個女的,你就不怕我走光啊!”天星反應過來,整理衣衫,不滿地嚷嚷道。

“那是重點嗎?你還是想想怎麼逃跑吧。”寬叔老臉漲紅,因為天星活脫脫就是她爹年輕時候的樣子,尤其是眉眼,還是這麼一個性子,所以寬叔都已經習慣把天星當成小子了。

可天星安靜不跳脫的時候,確實就是個標致的大美女。

在這點上,徐嫿和寬叔有同感:好好一個大美女,可惜是個小傻子。

“要不先把棍子藏進稻草裡?”天星提議道。

徐嫿看著身後高高的稻草堆,把手上的棍子往中間一塞,感覺稻草堆裡除了稻草還有其他東西。

“李清河那點子人都在徐家了。”天星滑下稻草堆,把紅綢袍上的箭頭甩下,藏進稻草堆底下,威風凜凜站在車板上,把綢袍當成披風係在脖頸,自信地揚起頭,“禁軍再怎麼被吹得神乎其神,都不過是人,而人怎麼可能跑得過我的追風和千裡呢?”

寬叔打擊道:“禁軍也有好馬。”

“而且它們一匹馬隻用馱一個人,不像追風和千裡,拉我們三個人的同時,還要拉這輛破稻草車!”

兩人同時說道:

“不許說它破!”天星眼眶發紅。

“對呀!我為什麼在這?”徐嫿反應過來,她們一出來時,就被禁軍亂箭齊發,天星也隻能帶著她逃,可翻牆之後,天星本可以把她放下地,為什麼把她放在車上?

隻見天星沉下臉來,冷淡說道:“自你和我一同出關開始,那些人就寧可殺錯,不可放過,你覺得我把你放那,和我分開,你就一定安全了?”

徐嫿不語。飛在半空中的時候,越過重重禁軍,她見到她爹給一個看起來是頭領的年輕男人下跪,那人應該就是天星口中的李清河。

李清河此人,徐嫿也聽說過,乃當今聖上大血洗後唯一剩下的親弟弟。

說白點就是塊粉飾太平遮羞布,兄友弟恭吉祥物。

可即便她爹下跪了,等待她們的依舊是亂箭齊發。這說明哪怕李清河隻是個名譽王爺,她爹也壓根對他沒辦法。

而且看情況,他們未必知道地下埋的是什麼,而且地下還塌得一乾二淨,她就算不用被嚴刑拷打,但審訊問話還是逃不掉的。

事關潛龍寶藏,那李清河就沒管她死活,萬一那李清河拿她向皇帝交差,哪怕她是他爹獨女,她也確實落不著一個好。

身上紅豔的金絲如意綢服明晃晃地在嘲笑她身不由己,徐嫿看向身側的天星長身玉立,天星正滿臉關切看著她。

徐嫿垂頭。似乎那個逼著她下暗道卷入這場是非的人不是她,那個一語刺破她最後幻想的人也不是她。

“我會一直在你身旁,你不會有事的。”清泠的聲音從頭頂傳來,白皙如玉的側臉滿是堅定,那如寒潭深邃的眸直視前方。

興城的商人,大部分有眼見力會見風使舵,自城中心發出巨大的震動以來,興城的商販基本就收攤了,行人也不是傻子,該回家的回家,閉門關窗。街道兩旁隻餘些許路燈,徐嫿還是第一次見到街道上寂靜無人的興城。

忽然,後方響起嘈雜的馬蹄聲,不一會兒,徐嫿看到禁軍在遠遠地追趕著她們。

街道兩旁樓內忽然射出三支箭來,天星側身輕鬆躲開兩支,徒手抓住射向徐嫿俏臉的第三支箭。

三箭不中,樓中人似乎再無攻擊她們的意願。

徐嫿沒去問那會是誰,過不了多久,全天下都會知道,她們現在是唯二知道潛龍寶藏下落的人。

一個耍大刀的蒙麵大漢從街道屋頂上跳下稻草車,向徐嫿頭頂砍去,徐嫿還沒扭頭,那人便被天星淩空一腳踹飛到地麵。

天星飛刀砍斷幾道銀絲和絆馬索,從拐道越出幾個騎著馬的持劍黑衣男女,天星飛刀幾下,他們的馬哀鳴後,速度便慢了下來。

三人無言奔逃至城門,城門的守兵似乎也早已收到消息。

黑壓壓的守城士兵一湧而出,布置好一係列的絆馬裝置,五個守兵連成一排站在木刺柵欄後喊話:“前麵的稻草車快停下!”

天星遙遙喊話白天放行她的那個許新,道:“兄弟!看我馬和稻草車,我是白天的那個人啊!”

許新衝著稻草車露出尖尖的小虎牙,邪魅一笑,喊話身後的興城守城士兵和禁軍們:“李統領有令,今夜任何人都不得出城!”

得嘞!上頭人的爭端他們這些小蝦米還是不要瞎摻和,安守本分就是。

士兵和禁軍們嚴陣以待,視線卻若有若無地瞟向稻草車上的那兩個姑娘

一個清純明豔,一個傲雪紅媚,各有特色,比飛瓊晚會上的那些美人還要豔麗動人。

天星還以為白天那算打招呼成功了,沒想到擱這兒演她,怒道:

“寬叔!衝過去!”

天星那張豔麗的臉染上慍色,扯扯底衣,來回跳動,像是在跳大神一樣,末了厲聲說道:“抓緊了!”

徐嫿看出天星是要放大招了,連忙抓牢稻草車車簷。

“不好!快退!”許新喊話士兵們,士兵們雖不知緣故,但還是令行禁止,飛快往兩旁退後。

天星如青鬆一般立在板上,手快得隻見殘影,飛速扔出各種東西,像天女散花一樣,被她扔出去的東西勢如破竹,所過之處,障礙應聲破裂,各種木製的攔路裝置都碎成了渣渣,有如經過機關槍掃射一樣。

“寬叔!衝!”

越過攔路裝置,她們還遠沒有出逃成功,興城厚重堅固的城門屹立在她們麵前。

寬叔驅車越過絆馬索,稻草車急速劇烈抖動,徐嫿臥倒在稻草堆上,兩手緊緊抓住稻草車邊緣,才不至於摔下車去。

天星跳下車奪過其中兩個來不及撤退,隻能抱頭蹲在地麵的禁軍的長槍,又跳上車,把長槍丟在徐嫿身旁後,沿著車框邊緣飛速跑動起來,直跑到馬頭上,縱身一躍,跳到離城門還有十米的地方,翻身卸力,連忙跑向門栓將其打開。

天星咬緊牙關將一扇城門推開,寬叔剛好駕馬快速通過。天星順勢抓住車簷,一個鷂子翻身回到車上。

“列陣!快列陣!後麵還有同黨!”許新急促說道,臉上一瞬奇特的笑容,雙眼放光,仿佛獵人看到衝進陷阱的獵物。

原本稻草車被城門守兵們攔截,禁軍成功與稻草車縮短小半條街距離的,李清河大喜過望,但守兵們演他!放跑了小賊,卻把他給攔下了!

“許新!”看清楚指揮的人,李清河白皙的臉上頓時青紅交錯。

“呦!是小王爺啊!”許新臉上儘然是玩味的笑容。

許久,徐嫿都沒有見到身後的禁軍追出城來,反而有幾十把手掌長的小刀像是有生命一樣遊動在馬車後麵。

借著月光,徐嫿看到小刀上連著泛著銀色的細線,細線一路延長,約有十五米,細線的另一端纏在天星衣服上。

把長槍朝外放在稻草車的另一側,天星坐在徐嫿身旁,歪著頭,大眼睛撲閃撲閃道:“剛剛我是不是很帥!”

像極了隻等待主人誇讚的大狗狗。

“你收繩子的姿態真狼狽。”寬叔毫不留情地懟天星。

天星立馬像霜打的茄子,低著頭把小刀一把把收回底衣。

徐嫿回想起剛剛矯若遊龍,身輕如燕的天星,感慨道:“原來那樣的武功是真的存在的!好厲害!”

大狗狗能有什麼壞心思,誇誇就好了。

被清澈明亮的琥珀瞳崇拜地注視著,天星立馬又覺得自己可以了,眼睛又亮了起來,點頭道:“那當然!我可是最年輕的天虛境!”

“最年輕?那是因為你也是剛好十六歲到天虛境而已,而且隻有速度達到了吧?”寬叔還是毫不留情地拆天星的台。

“你先等我一下。”

唰地一下起身,天星沉著臉走向馬那邊,魔爪就要伸到寬叔胳膊窩下,寬叔卻從稻草堆中摸出一件黑色的長衣,丟在天星頭上。

“好歹穿件衣服吧你,看把你能的。”

“嗷!我就知道寬叔對我最好了!”拿開衣服,天星臉上的表情由憤怒變為欣喜,她連忙將脖頸上係著的紅綢袍丟到路邊草中,穿上黑衣。

黑衣襯得天星膚色更白了,但天星白裡透紅,神采飛揚,顯得整個人乾練颯爽。

將頭發散開,天星咬住發帶,用指作梳飛快地把頭發梳好,然後用發帶把頭發紮起一個高聳的馬尾,馬尾並不是特彆長,尾尖僅與肩胛骨齊高。

坐回到徐嫿身旁,天星那雙秋水瞳期待地看著她。

“好看。”徐嫿也不算違心地奉承道。

“你彆老是誇我,我怪不好意思的。”天星臉紅著撓頭。

雖然嘴上是這麼說,但明顯就是喜歡徐嫿誇她。

隨後,天星不知為何消沉起來。

“對不起。”天星坐在徐嫿身側,把深蹙眉頭的秀臉湊近,雙眼水汪汪的,一副知錯的樣子,“我剛剛凶你了。”

“你沒有凶我啊!你說的都挺對的。”徐嫿轉過臉去看著車後方,興城正飛快地離她們而去。被天星的話語挑起,她想起離家不久前稻草車上天星所說的話。

“可你就是生氣了。”天星俯身伸長脖子,似乎在和徐嫿保持一定距離的同時,好讓那張豔麗的臉努力進入徐嫿的視野。

“我沒有。”徐嫿不喜歡對過去的時間線設想如果,前世她得了腦癌後,更是隻想過好當下的每一秒。

事情已經發生了,她隻是結合已有條件,儘力地在每一個當下去做出每一個不會後悔的選擇。

她對天星有氣,但不多。因為帶上她,天星沒有任何好處,反而還要分精力去護住她。而且如果有如果,她會忍不住想如果起初知道天星是這麼個小傻子,她是絕對不會下暗道的。

“你就有!”天星努力俯身探頭,發現效果不佳,徐嫿反而把後腦勺對著她,天星急得在身上l摸索,好一會才從懷中摸出一朵精致絢爛的珠花,漲紅著臉道:“送給你。”

“飛瓊會上的東西?”徐嫿扭頭,看清楚天星手上的珠花。

她原本就沒有生小傻子的氣,既然小傻子都這麼討好她了,她收下又有什麼關係。

見徐嫿又肯理她了,天星又露出笑容,那笑如春水梨花,讓人炫目。

“謝謝。”徐嫿看著這個笑楞了三秒才反應過來,臉紅低著頭伸手去拿天星掌心的珠花,稻草車突然一個小轉彎,一支箭忽然從天星手上飛過,箭頭帶著那珠花插在稻草堆上。

天星笑容減了半分,對著徐嫿說道:“你先等我一下。”

天星陰沉著臉拔箭把箭頭扔下車,給徐嫿戴上珠花後麵色稍緩道:“好看,很適合你。”

徐嫿看著天星臉上的那抹異色,知道麻煩來了。

“寬叔彆鬨了,來人了。”

駕車的寬叔不語,從身上掏出一把劍,脫去劍體纏著的黑布,那劍鞘刻著繁複好看的花紋,劍鞘中心部分的花紋果然就和地下那道門中間的那個花紋一模一樣。